這天,陽光與雨水交替傾灑大地。
現在蕾格娜對大院已經十分熟悉了。
它聞起來有馬廄、沒洗澡的人以及廚房裡煮魚的味道。
這裡也很吵鬧:狗在吠,孩子在尖叫,男人大喊,女人們咯咯地笑;鐵匠們用錘子敲打馬蹄鐵,木匠們用斧子劈開樹幹;西風将烏雲吹過天空,雲影在茅草屋頂上相互追逐。
蕾格娜在她的房子裡吃了早餐,她的仆人陪同在她身邊。
蕾格娜需要一個安靜的早晨為婚禮做好準備。
她對自己的樣貌感到緊張,也擔心自己能不能恰當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她希望對威爾夫而言,一切都是完美的。
蕾格娜等這一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可現在她卻希望它早點結束。
在她平生,參與盛典和儀式是常事,她需要的隻是在夜裡跟她的丈夫睡在一起。
之前,蕾格娜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盼望婚禮的到來,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然而她很高興自己能忍到現在,因為随着威爾夫一天天的等待,他的欲望也更加強烈了。
她能夠從威爾夫的眼神裡、他的手放在她胳膊上的方式,還有他道晚安時那帶着渴望的吻裡感受到這種欲望。
他倆共同相處了很長一段隻是聊天的時光。
威爾夫跟蕾格娜講了他的童年時代,他母親的死,他父親再娶吉莎時對他的震撼,以及他生命中那兩個同父異母弟弟的降臨。
不過威爾夫不喜歡回答問題。
她是問他與國王埃塞爾雷德的争執時發現這一點的。
把威爾夫當作一個戰犯去審問,是對他尊嚴的冒犯。
蕾格娜和威爾夫曾在夏陵和德朗渡口之間的森林裡一起狩獵。
他們在威爾夫遠離人群的狩獵營地裡單獨過夜,營地裡有馬廄、犬舍、儲物間和一所人們睡在燈芯草上的房子。
那個夜晚,威爾夫詳細講述了他父親的故事:他也曾是夏陵的郡長,但這個職位并非世襲,威爾夫憶述了父親去世之後他經曆的權力鬥争。
蕾格娜也了解到許多英格蘭政治上的事。
婚禮這天,蕾格娜很高興自己比當初剛到夏陵時更懂威爾夫了。
她希望能有個平靜的早晨,但情況并非如此。
她今天的第一位訪客是溫斯坦主教,他鬥篷上的雨水還在滴落,身後的克内巴拿着筆直的杆秤和一隻裝有砝碼的小盒子。
蕾格娜富有禮貌:“早上好,我的閣下。
祝身體安康。
” 溫斯坦沒把蕾格娜這問候當回事,而是直入主題:“我是來檢查你的嫁妝的。
” “很好。
”蕾格娜一直在等候這個時刻,當心着溫斯坦會耍的花招。
屋椽上有幾條繩子,它們的用途很多,比如把食物吊起來防老鼠咬。
現在克内巴将其中一條繩子系在秤上。
秤的鐵杆兩側并不平衡——短的一側挂着一個托盤,需要稱重的物體會放在上面;長的一側吊着一個秤錘,可随着重量的變化來調節刻度。
現在托盤上沒放東西,秤錘滑到了最靠裡的刻度上,兩邊平衡了,秤杆在空氣中輕輕擺動了一下。
随後,克内巴将他的盒子放在桌上打開。
裡面的砝碼是鉛制的短圓柱體,每一個砝碼的頂部嵌有一枚銀币,以表示砝碼是經過國家認證的。
溫斯坦說:“這是我從鑄币廠裡借的。
” 卡特正要去把裝着嫁妝的小箱子拿來,蕾格娜伸出一隻手阻止了她。
蕾格娜并不相信溫斯坦。
況且還有克内巴在這裡護衛着他,溫斯坦很可能會直接把箱子夾在胳膊下走人。
“現在請克内巴離開我們。
”蕾格娜說。
“我希望他能留下。
”溫斯坦說。
“為什麼?”蕾格娜說,“他比你還會稱重嗎?” “他是我的侍衛。
” “你是在怕誰呢?我,還是我的女仆卡特?” 溫斯坦看了伯恩一眼,打算不去回答蕾格娜的問題。
“很好,”他說,“在外面等着吧,克内巴。
” 侍衛走了。
蕾格娜說:“讓我們來檢查一下這杆秤。
”她将五磅的重量放在托盤上,秤杆短的一側低了下去。
她重新調整另一側的刻度尺,标記停在五磅的刻度上,杆秤是準确的。
蕾格娜朝伯恩點點頭,然後伯恩把箱子拿了過來,放到桌上。
蕾格娜用挂在脖子皮繩上的鑰匙将箱子打開。
箱子裡有四隻小皮袋。
蕾格娜将其中一隻皮袋放在刻度顯示五磅的秤上。
兩側幾乎完全平衡——皮袋本身隻有一點重量。
“皮袋的重量可以忽略不計。
”蕾格娜說。
溫斯坦不屑地揮了揮手。
他關心更重要的事。
他說:“把硬币拿出來給我看。
” 蕾格娜将袋子清空,幾百枚銀币倒在了桌上,全是英格蘭硬币,一面是十字架,另一面是埃塞爾雷德國王的頭像。
婚姻協定裡寫明要付英格蘭便士,它比法國德尼厄爾
溫斯坦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