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了,他解開了渡船的繩子。
一條棕白兩色的狗跟在他的後面跳上了船,那小夥子說了句話,狗又跳了出去。
小夥子似乎不在意下雨,他站在船頭,撐着兩條船篙前進。
蕾格娜聽見女裁縫阿格尼絲低聲說:“強壯的小夥。
”
船碰到了附近的岸邊。
“等我把船拴好,你們再上來。
”年輕的渡船夫說,“這樣安全些。
”他友好又禮貌,看到帶着一大批随從的貴族女人也并不感到害怕。
他直接看着蕾格娜,對她微笑,仿佛認識她似的,但蕾格娜不記得自己是否見過他。
渡船夫把船拴好,就說:“每個人和每隻動物要一法尋。
我看到這裡有十三個人和六匹馬,也就是四便士再加上三法尋,謝謝了。
”
蕾格娜朝卡特點點頭,她在腰袋裡放了少量的錢,以備急用。
有一匹小馬駒背着一個鐵箍箱,蕾格娜的大部分錢在那裡面,但在私密場合才能打開。
卡特給了渡船夫五枚小巧而輕盈的英格蘭便士,渡船夫找了他們四分之一枚小銀币。
“隻要小心一些,就能直接騎着馬登船。
”渡船夫說,“但如果你們不放心,從馬背上下來,然後牽着你們的馬上船也可以。
對了,我叫埃德加。
”
卡特說:“這位是瑟堡的蕾格娜小姐。
”
“我知道。
”埃德加說,他朝蕾格娜鞠躬緻意,“很榮幸見到您,小姐。
”
她騎着馬登上船,其他人跟在後面。
船在河面上非常穩,船的質量看着也不錯,列闆緊密相扣,船底沒有進水。
“很好的船。
”蕾格娜說。
她沒有再補上一句在這種破地方不容易,但話裡包含了這個意思,她想了一會兒自己是不是冒犯了對方。
但埃德加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謝謝您這麼說。
”他說,“這船是我造的。
”
“你自己一個人造的嗎?”蕾格娜表示懷疑。
這麼一說,他可能又會覺得被人瞧不起了。
蕾格娜意識到自己忘了要和英格蘭人做朋友的決心。
這不像她,通常她很快就能跟陌生人聊到一起。
這趟旅途給她帶來的痛苦和這個新國家的陌生感讓她的脾氣變差了。
于是她決定表現得友好些。
但埃德加明顯沒有感到被輕視。
他微笑着說:“這個小地方可找不到兩個造船匠啊。
”
“這裡有一個我也很吃驚了。
”
“我自己還吓了一跳呢。
”
蕾格娜大笑起來。
這個小夥子反應很快,也沒太把自己當回事,她喜歡這個小夥子。
埃德加看到人和動物上了船,便解開繩子,開始劃到對岸去。
女裁縫阿格尼絲磕磕碰碰地說起盎格魯-撒克遜語來,蕾格娜被逗樂了。
阿格尼絲說:“我們的小姐是要去與夏陵的郡長成婚。
”
“威爾武夫?”埃德加說,“我以為他已經結婚了呢。
”
“是的,但他的妻子去世了。
”
“這麼說,你的女主人要成為大家的女主人了。
”
“除非我們全在去夏陵的途中被雨水淹死。
”
“瑟堡不下雨嗎?”
“不會下成這個樣子。
”
蕾格娜笑了。
阿格尼絲還是單身,也急着想嫁人。
這位聰明的年輕英格蘭男人對她而言是個上好的選擇。
如果蕾格娜的一個或幾個女仆在這裡找到丈夫也不奇怪——對一小群女人來說,結婚這事是有傳染性的。
蕾格娜向前望去。
山上的教堂由石頭建造而成,很小,也殘破。
它小小的窗戶形狀不一,被随意地放進厚牆裡。
諾曼的教堂窗戶也并不大,但它們的形狀是大緻相同的,排列也有規律。
這種連貫性更能體現出上帝創造的秩序,一種為植物、魚類、其他動物和人類創造的等級秩序。
船抵達了北岸。
埃德加從船上跳了出去,把船拴好,然後請乘客們下船。
蕾格娜再次領頭走了下來,她的馬也讓其他跟随下船的馬有了信心。
蕾格娜在酒館門外下了馬。
有個男人從酒館裡出來,他不時讓蕾格娜想到威爾武夫。
此人與威爾武夫有着同樣的身高和體形,隻是他們的臉長得不一樣。
“我不能讓這些人全住在我這裡。
”來人厭惡地說,“我要怎麼喂飽他們?”
蕾格娜說:“這裡離下一座村莊有多遠?”
“你是外國人吧?”來人注意到了蕾格娜的口音,“那地方叫維格裡,你今天到不了的。
”
來人大概是在琢磨怎麼給他們開個高價吧。
蕾格娜感到惱火,說:“那你有什麼建議嗎?”
埃德加插話了:“德朗,這位是瑟堡的蕾格娜小姐。
她是要去與威爾武夫郡長成婚的。
”
德朗立馬一臉奉承。
“抱歉,小姐,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他說,“請進,歡迎歡迎。
也許您不知道,您也要成為我的表親戚了。
”
蕾格娜聽到自己竟然要跟這個酒館主人有親戚關系,便無法安心了。
她并沒有馬上接受他的邀請。
“對,我不知道。
”她說。
“噢,的确如此。
郡長威爾武夫是我的表親。
您在結婚之後,也會是我的家人了。
”
蕾格娜很不高興。
德朗繼續道:“在威爾武夫的授權下,我兄弟和我共同管理着這座小村莊。
我的兄弟德格伯特就是山上那座社區教堂的總铎。
”
“那是座社區教堂?”
“隻有六位神職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