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雙腳分開,彎下身體。
埃塞爾站在她前面,布洛德伸出雙臂抱住埃塞爾的瘦腰作為支撐。
利芙跪在布洛德身後,提起她的裙子。
“要生了。
”她說。
德朗說:“噢,惡心。
”他站了起來,裹上鬥篷,拿起他的大酒杯,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布洛德叫聲起伏,仿佛正掙紮着擡起一件重物。
埃德加緊緊盯着布洛德,同時感到難以置信和驚恐不安:一個那麼大的嬰兒怎麼可以從那個地方出來呢?不過,那個出口開始變得大了些,一個物體似乎正從裡面被推出。
“那是什麼?”埃德加問。
“嬰兒的腦袋。
”利芙說。
埃德加目瞪口呆:“上帝幫幫布洛德。
”
嬰兒出來得并不流暢,腦袋似乎被推出來了一些,将出口撐大了,然後就停住了,仿佛是在休息。
嬰兒每往外湧一次,布洛德便會痛苦地叫喊一陣。
埃德加說:“嬰兒有頭發。
”
利芙說:“通常都有頭發。
”
随後,如同奇迹一般,嬰兒的整顆腦袋來到了世間。
埃德加被一種無以名狀的強烈情感籠罩了。
眼前所見之事令他充滿驚懼。
他的喉嚨收緊,仿佛要哭出來,然而他并不悲傷,實際上,他感到喜悅。
利芙從自己的肩膀上把那塊布拿下,放在布洛德的大腿之間,用雙手支撐住嬰兒的腦袋。
嬰兒的兩隻肩膀出現了,然後是肚子,還有個東西跟肚子連在一起,埃德加馬上意識到,那是臍帶。
嬰兒的整個身體被一層黏滑的液體覆蓋。
最後,雙腿出現了,埃德加看出來了,這是個男孩。
埃塞爾說:“我覺得好奇怪。
”
利芙看了看她,說:“埃塞爾要暈倒了。
扶着她,埃德加。
”
埃塞爾的雙眼往上一翻,身體軟了下來。
埃德加及時扶住她的腋下,小心地讓她躺在了地上。
男嬰張開嘴,哭了起來。
布洛德的雙手和雙膝慢慢落下。
利芙用布裹着小嬰兒,輕輕地讓他躺在地面的燈芯草上。
然後她拿出那兩條神秘的細皮帶,緊緊綁住臍帶,一條靠近嬰兒的肚子,另一條距離第一條帶子幾英尺的位置。
最後,她取下自己腰帶間的刀子,把臍帶割掉。
利芙用一條幹淨的布在桶裡蘸了些水,開始清洗嬰兒。
她首先輕柔地洗掉他臉上和頭上的血液和黏液,接下來是他的身體。
嬰兒碰到了水,又哭了起來。
利芙将嬰兒身上的水輕輕地拍幹,再次把他包裹起來。
布洛德費力呻吟着,仿佛又要開始分娩,埃德加以為她生的是雙胞胎,不過裡面出來的隻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塊狀東西,他困惑地皺起眉頭,利芙便說:“這是胞衣。
”
布洛德翻過身來,背靠着牆。
她原先帶着警戒敵意的表情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蒼白和筋疲力盡。
利芙把孩子給布洛德,她的神色再次變了,變得溫柔而欣喜。
她帶着愛意看着她懷裡這個小巧的身體。
嬰兒朝向她,臉蛋貼着她的胸口。
布洛德将胸口的衣服拉下,将他的臉放到自己的胸脯上。
嬰兒似乎知道了要做什麼,嘴巴急切地咬住乳頭,吮吸起來。
布洛德閉上雙眼,露出了滿足的神情。
埃德加從來沒見過她這副模樣。
利芙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大口喝光了。
布林德爾注視着嬰兒,它被迷住了。
嬰兒的小腳從包裹的布裡伸了出來,布林德爾舔了舔它。
通常清理腐爛稻草是布洛德的工作,但埃德加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應該承擔起這個責任。
他将布洛德身底下那團髒東西包括胞衣拿了起來,扔到外面去。
德朗正坐在月色下的長椅上。
埃德加說:“孩子生下來了。
”
德朗把杯子放在嘴邊,喝了一口。
埃德加說:“是個男孩。
”
德朗什麼也沒說。
埃德加将稻草扔到糞堆附近,它們幹了之後,就可以被燒掉。
埃德加走了回去,布洛德和嬰兒似乎入眠了。
利芙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也許筋疲力盡,也許喝得太多,也許兩者都是。
埃塞爾仍然不省人事。
德朗進來了。
布洛德睜開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但德朗隻是走到桶邊,給自己的大酒杯又倒上了酒。
布洛德再次閉上雙眼。
德朗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把酒杯放在桌上。
他突然堅決而迅猛地彎腰拾起嬰兒。
裹布掉到了地上。
他說:“這小子是個雜種。
”
布洛德說:“把他給我!”
“哈,這麼說,你會講英文。
”德朗說。
“把孩子給我。
”
埃塞爾沒動靜,但利芙說:“把孩子給她,德朗。
”
“我猜他需要些新鮮空氣吧。
”德朗說,“這裡對孩子來說太熏了。
”
“求你了。
”布洛德說。
德朗把孩子帶了出去。
利芙跟在德朗的後面。
布洛德想起身,卻還是倒在了地上。
埃德加跟在利芙後面。
“德朗,你要幹什麼?”利芙害怕地大喊。
“到那兒去,”德朗對孩子說,“嘗嘗河邊的新鮮空氣不是更好嗎?”他沿着斜坡走到水邊。
也許那裡的新鮮空氣的确對孩子更好,埃德加想,但這真的是德朗的意圖嗎?除了克雯寶,埃德加從來沒有見過德朗對誰表現出如此的善心。
分娩的戲劇過程是讓德朗想起了克雯寶來到世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