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格娜開始了新的生活,讓自己整日忙碌,以免陷入失去埃德加和阿蘭的惆怅之中。
米迦勒節那天,她乘坐新駁船前往奧神村收租。
駁船需要兩名強壯的槳手。
蕾格娜帶上了自己的坐騎阿斯特麗德,以便騎馬巡視整個奧神谷。
她還帶了一個名叫奧斯吉絲的新女仆,以及一個名叫西奧爾武夫、滿頭黑發的年輕武裝士兵。
這二人均來自王橋。
他們在旅途中互生情愫,在駁船上趁蕾格娜不注意的時候打情罵俏,多少有點不務正業,但蕾格娜打算寬縱他們,因為她知道戀愛中的人總是身不由己。
愛情也能帶來痛苦,但願奧斯吉絲和西奧爾武夫不會品嘗到蕾格娜嘗過的那種痛苦。
蕾格娜的奧神村大堂還沒有完工,但埃德加在采石場的老房還是空的,于是她同奧斯吉絲和西奧爾武夫住進了那裡。
她喜歡這個地方,因為她同埃德加曾在這裡溫存纏綿。
采石場僅有兩座房子。
另一座房子屬于加布。
槳手住在酒館裡。
蕾格娜召開了法庭,但并沒有多少案子可以審理。
如今正值一年中最開心的時節,谷倉裡堆滿了收獲的糧食,人人肚子裡填滿了面包,紅彤彤的蘋果躺在地上等着采拾,而且今年維京海盜也沒有深入西部如此之遠的地方大肆破壞。
人們樂樂陶陶的時候,就不容易吵架,也不怎麼犯罪了。
隻有在悲慘的嚴冬,男人才會勒斃妻子,刺死對手;隻有在饑餓的春天,女人才會偷鄰居的東西喂養自己的孩子。
蕾格娜欣慰地看到埃德加的運河依然維護得非常好,邊緣筆直,河岸堅實。
然而,令她惱火的是,村民養成了往水裡扔垃圾的懶惰習慣。
因為不是活水,所以運河不能像天然河流那樣自我清潔,有些地方同廁所一樣臭不可聞。
于是蕾格娜制定了一項嚴格的衛生規定。
為了執行這一條規定和其他法令,蕾格娜解除了杜達的職務,任命村中一位老人——矮胖的酒館老闆伊恩弗裡德——為新村長。
酒館老闆往往是村長的不錯人選,因為他的酒館已經是村民生活的中心,他自己常常也是非正式的權威。
而且,伊恩弗裡德脾性溫和,備受歡迎。
蕾格娜坐在酒館外面,一邊喝着蘋果酒,一邊同伊恩弗裡德談論她從采石場獲得的收入。
自從埃德加離開後,這筆收入就下降了。
“埃德加總是什麼事都幹得非常出色。
”伊恩弗裡德說,“再給我們找一個他那樣的人,我們就能賣更多的石頭。
”
“再也找不到埃德加那樣的人了。
”蕾格娜凄涼一笑。
他們繼續讨論了一場害死許多羊的瘟疫,蕾格娜認為那是讓羊群在潮濕黏土上吃草所緻,但他們的對話被打斷了。
伊恩弗裡德把頭偏向一邊,不一會兒,蕾格娜也聽見了前者率先覺察的聲音——三十多匹馬正朝村中而來,它們沒有慢跑,甚至沒有疾走,而是邁着沒精打采的步子緩緩走來。
這是某位富有的貴族及其随從在長途旅行中發出的聲音。
秋日西沉,殘陽似血。
來客無疑會決定在奧神村過夜。
村民會喜憂參半地歡迎他們。
旅客會帶來銀币——他們會買吃買喝,還會付錢投宿——但他們也可能會喝醉鬧事,騷擾女孩,尋釁鬥毆。
蕾格娜和伊恩弗裡德站起身。
不一會兒,騎士們便繞過房舍,來到村中心,出現在他們面前。
領頭的人正是威格姆。
蕾格娜不寒而栗。
囚禁她、強奸她、奪走她孩子的就是這個男人。
威格姆又想出了怎樣的毒計來折磨她?她強忍住顫抖。
她一直在奮力抗争這個男人,這次也不會例外。
威格姆身邊的騎士是他的侄子加魯夫,也就是威爾武夫同英奇的兒子。
他現在二十五歲,但蕾格娜知道他并不比年少時更聰明。
他長得很像威爾夫,一把金色絡腮胡,肩膀寬闊,神氣活現,帶着那個家族男人的典型特征。
蕾格娜想到自己嫁給了他們中的兩個,不由得眉頭一皺。
伊恩弗裡德嘟囔道:“威格姆到這裡來幹什麼?”
“隻有上帝知道。
”蕾格娜顫巍巍地答道,然後補充了一句,“或許撒旦也知道。
”
威格姆勒住他那匹滿身塵土的馬。
“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你啊,蕾格娜。
”他說。
蕾格娜稍感放松。
威格姆的話表明他并不是特意來見蕾格娜的。
就算他打算對蕾格娜不利,也隻能臨時起意。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感到驚訝。
”她說,“我是奧神谷的領主。
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我是夏陵的郡長。
我在自己的地界巡遊,想在這裡過夜。
”
“奧神村歡迎你,威格姆郡長。
”蕾格娜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冷冷地說,“請進酒館吃點東西。
”
威格姆沒有下馬。
“你父親向埃塞爾雷德國王投訴了。
”他說。
“他當然會這樣做。
”蕾格娜恢複了幾分勇氣,“你的所作所為無恥之尤。
”
“埃塞爾雷德罰了我一百鎊銀币,因為我未獲得他的準許就擱置了你。
”
“罰得好。
”
“但我沒有交錢。
”說着,威格姆仰天大笑,然後下了馬。
威格姆的随從也紛紛下馬。
年紀較輕的卸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