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誘人的媚态,而這正是她深深吸引雷托的地方。
他曾在一個類似的場合對以前某個鄧肯說:“關于我的一個事實,有些人明顯表示懷疑,但你必須明白——有時我不可避免地會産生幻覺,在我這副已經面目全非的軀殼裡面,藏着一具機能完備的成年人身體。
”
“具備所有機能嗎,陛下?”鄧肯問。
“所有機能!我身上已經退化的器官依然有感覺。
我能感覺到雙腿,是那種不會去留意卻又實實在在的感受。
我能感覺到人類腺體的搏動,其中有些其實已經永久消失了。
我甚至還能感覺到生殖器,雖然理智告訴我它早在幾百年前就退化了。
”
“當然如果您清楚……”
“理智無法抑制感覺。
那些退化的器官仍然存在于我自己的記憶裡,存在于我所有祖先的分身上。
”
雷托看着站在面前的赫娃,雖然他很清楚自己是沒有顱骨的,昔日的腦子已經變為遍布準沙蟲軀體的龐大神經節網絡,卻仍然毫無用處。
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依然能感覺到腦子在老地方疼,他依然能感覺到顱骨在抽動。
赫娃隻是往他眼前一站,就喚醒了他失落的人性。
他難以承受這份重負,絕望地悲聲說道:“你的主子為什麼要折磨我?”
“陛下?”
“把你派過來!”
“我不會傷害您的,陛下。
”
“你的存在就是傷害我!”
“我不知道,”她的眼淚奪眶而出,“他們從來沒告訴我他們在幹什麼。
”
他鎮定下來,柔聲說道:“退下吧,赫娃。
忙自己的事去,但隻要我一傳你,就必須立即回來!”
她靜靜地離開了,雷托能看出來她同樣在受折磨。
毫無疑問,她為雷托犧牲的人性而深感悲傷。
雷托所領悟的她也已經領悟到了:他們倆本可以成為朋友、情侶、同伴,成為至親至近的一對異性伴侶。
是她的主子們有意識讓她領悟的。
伊克斯人太殘酷了!他想。
他們很清楚這将會給我們帶來怎樣的痛苦。
赫娃的離去讓雷托不禁回憶起她的叔叔馬爾基來。
馬爾基是個殘酷的人,但雷托反而很喜歡他的陪伴。
馬爾基具備他那個種族的所有勤勞美德,也染上了足夠多的惡習,這讓他顯得很有人味。
馬爾基在雷托的魚言士裡縱情聲色。
“您的女神們”,他是這麼稱呼她們的,現在雷托隻要一想到魚言士,腦海中總免不了冒出馬爾基給她們起的诨号。
我為什麼現在想起馬爾基了?不僅僅因為赫娃。
我應該問問她,她被主子們派過來究竟帶着什麼任務。
雷托猶豫着是否把她召回來。
隻要我問,她就會和盤托出。
神帝為什麼姑息伊克斯人?搞清這個問題是曆任伊克斯大使的一項使命。
伊克斯人知道什麼也瞞不住神帝,背着他拓建一塊殖民地更是異想天開!他們是在試探他的底線嗎?伊克斯人懷疑雷托并非真正需要他們的工業。
我從來不隐瞞對他們的看法。
我對馬爾基說:
“技術創新者?不!在我的帝國裡,你們是違反科學禁律的罪犯!”
馬爾基笑了。
雷托惱火地責備道:“為什麼要把實驗室和工廠秘密設置在帝國疆域之外?你們瞞不了我。
”
“是的,陛下。
”馬爾基還在笑。
“我知道你們的企圖:放一點這樣那樣的消息到我的帝國裡來擾亂人心!引發公衆的懷疑和質疑!”
“陛下,您本人就是我們的一個大客戶!”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很清楚,你這個惡棍!”
“正因為我是惡棍您才喜歡我的。
我告訴您我們在那兒幹了些什麼。
”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可有些事情人們相信,而有些事情人們是打問号的。
我可以消除您的問号。
”
“我沒有問号!”
這句話又引得馬爾基爆發出一陣大笑。
我不得不繼續姑息他們,雷托想。
伊克斯人在未知領域搞的那些創造發明早已為芭特勒聖戰所明令禁止。
他們在制造模拟思維的機器——正是此物引燃了充斥着毀滅與屠戮的聖戰。
伊克斯人就是在幹這個勾當,而雷托隻能聽之任之。
我是他們的買家!沒有他們提供與思維相通的思錄機,我連日記都寫不了。
沒有伊克斯人,我就無法隐藏日記和打印機。
但是必須讓他們知道,他們正在玩火。
别忘了宇航公會也有份。
他們要好辦一些。
即使與伊克斯人合作,公會的人也是一百個不相信他們。
假如伊克斯人的新機器研制成功,那麼宇航公會就喪失了他們在太空航行領域的壟斷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