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浮出冰山一角。
“三天後,你将參與一次代号‘越軌’的行動計劃,到時候,黎叔會告訴你具體行動細節,你們将在上海站登上一列滿載生鐵的火車,在途中截獲住列車,前往第三戰區。
我們的軍工廠急需這批軍用物資。
到達第三戰區後,你和錦雲就奔赴延安。
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這是明樓要離開的信号。
“我明白。
”
“對了,說起黎叔來。
我看過他的檔案,他的檔案裡提及到他妻子的死因,以及他失去的兒子。
雖然是隻言片語,我還是派人做了具體調查,調查結果是……”
明台截住明樓:“我不想知道。
”
“為什麼?”
“我……我怕大姐知道後會傷心。
”
明樓沉吟,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你有這種想法,足以證明你是一個有良心的孩子,但是,父子天恩,骨肉親情,是不可隔絕的。
無論處于何種理由,你身由他出,焉可明知天倫而拒?以至孝義有虧。
我們明家沒有這種規矩,當然,如果你還想姓明。
”
“我永遠都是明家的子孫。
”明台道。
“那就好。
出發前,你就和他相認吧,二十年了,哪一個父親不是腸斷心裂,他等了二十年和你相認。
出發後,誰能知道下一秒的結局?”明樓忽然嚴肅起來。
“你必須認他,這是命令。
”
“南方局的命令嗎?”明台低着頭問。
“不,大哥和大姐的命令。
”明樓擡頭答。
阿誠走來:“大哥,我們該走了。
”
明台叫着:“大哥……”
明樓回頭,道:“多保重,好好照顧自己。
”
“大哥。
”明台抿了抿嘴,忍了忍心酸,道:“我這一去,就泥牛入海了。
我舍不得大哥和大姐。
”
他終是少年心性,朝明樓撲過來,明樓展開雙臂,兄弟倆緊緊擁抱。
“祝一切順利。
”明樓道,他拍了拍明台的肩,“祝福你和錦雲,一生美滿幸福。
”
明台哽咽道:“謝謝大哥。
大哥再見。
”
“再見。
”
明台看見明樓和阿誠走出雅座,心裡瞬間感受到一種親人間生離死别的痛楚。
閣樓裡有人在走動,有人打開窗子,迎接燦爛的陽光。
而明台滿眼都是牆上窗下挂的常春藤,一種濕氣逼人的綠色直滲到心頭。
春天來了。
上海的春天。
延安的春天。
屬于自己和程錦雲的春天。
還有,黎叔的春天。
明鏡和蘇太太在草坪上散步,“最近氣色好點了,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真擔心你扛不住。
”蘇太太笑容滿面道。
明鏡笑笑:“扛不住也得扛啊。
可歎一家子,七零八散,各奔東西。
”
“是啊,錦雲和明台,他們曾是我們看好的最美的一對。
”
“你知道錦雲去哪了嗎?”
“不知道,聽說,她回江西老家去了。
”
“你很不舍得吧?”明鏡有點刺探的意味。
蘇太太歎了口氣:“是的。
就像你舍不得明台一樣,我們有共同秘密和難關需要度過。
”她回答巧妙且謹慎。
“這個家裡,有我太多不知道的秘密,我已經不太在乎了。
”
蘇太太上前,緊緊挽住明鏡的手,道:“大家姐就是大家姐,風度、氣勢、海量。
”
“不重要,明家的得失不重要,我的感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赢得勝利。
其餘的都不重要。
”
蘇太太發自内心地道:“我懂,我懂那種感覺。
”
“謝謝。
”
蘇太太走向花叢,“花真美,今年的花真是美極了。
”
明鏡會心一笑。
嬌豔的花開得分外美麗。
黑咕隆咚的夜晚,桂姨穿着一身黑布衣裳悄悄走來,面粉廠一片斷壁殘桓。
一束微弱的蠟燭光閃爍着,桂姨走在斑駁的樓梯上,樓梯被嚴重燒毀,傾斜得厲害,桂姨幾乎是手腳并用爬上去的。
汪僞政府辦公廳官員與76号内部的高層舞會,一片莺歌燕舞,歡聲笑語。
梁仲春高升為76号特務委員會的主任,特務們都在恭喜梁仲春。
明樓也滿臉春風地與梁仲春幹杯。
明樓道:“此次擊斃悍匪汪曼春,梁主任功不可滅,現在梁主任高升,給我們所有人帶來新的希望,76号一度受到毀滅性打擊,終于赢來了局勢的好轉。
我知道,諸位都與我是一樣的想法,希望76号從今往後有一個好的領導,更有好的開端。
”
梁仲春道:“謝謝,謝謝明長官。
梁某當鞠躬盡瘁,為汪主席效勞。
”
明樓糾正一句:“為大日本帝國盡忠。
”
“是,為大日本帝國盡忠。
大家再幹一杯!”
一隻白色的蠟燭冒着細微的火苗,辦公室裡一片狼藉。
桂姨費力地拉開被燒得漆黑的挂鐘。
挂鐘因為燃燒已變成一堆廢鐵,“嘩啦”一下,廢銅爛鐵傾覆于地,險些砸到桂姨的腳背。
桂姨恨恨地盯着挂鐘後藏着的錄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