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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人 唐璜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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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隻要愛就行了,事情未免太簡單了。

    愛得越深,荒誕就越牢固。

    唐璜搞女人一個接一個,并非缺乏愛情。

    但要把他當作受到上天啟示而追求完美愛情的人來表現便可笑了。

    正因為他以同等的沖動去愛一個個女人,并且每次都用全身去愛,他才需要重複這種天賦和深化這種性愛。

    由此,每個女人都希望給他帶來其他女人從未給過他的東西。

    但每一次她們都錯了,大錯特錯了,隻能使他感到重複搞女人的必要。

    其中一個女人不禁喊道:“畢竟我給了你愛情啊!”他答道:“畢竟?不,又多了一次罷了。

    ”[1]人們難道會對唐璜的嘲笑感到意外嗎?為什麼必須愛得少而又少才愛得深呢? 唐璜憂傷嗎?不見得。

    我幾乎不必查考編年史。

    唐璜的嘲笑,得意揚揚的放肆,他跳過來蹦過去,偏愛做戲,這些都是一目了然的,快快活活的。

    一切健康的人都傾向于繁衍。

    唐璜也是如此。

    再說,憂傷者有兩種憂傷的理由,要麼他們無知識,要麼他們抱希望。

    而唐璜有知識,卻不抱希望。

    他使人想到一些藝術家,他們認知自己的局限,從不越雷池一步,在他們的精神有所寄托的短暫間歇,拿着大師的架勢,怡然自得。

    這正是天才之所在:智力識其邊界。

    而唐璜直至軀體死亡邊界,仍不知憂傷。

    一旦得知憂傷,便失聲大笑,便對一切都寬恕了。

    從前,在他,希望之日便是憂傷之時。

    現今,他從眼前的女人嘴上,重新發現的滋味是獨一無二的學問所具有的那種苦澀和慰藉。

    苦澀?不盡然吧,這種必要的不完美,反倒使得幸福明顯可感了。

     試圖在唐璜身上看出飽讀聖書的傳教人物,那就大上其當了。

    因為他認為,除非希望有下世的生活,世事無不皆空。

    他身體力行,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故弄玄虛。

    悔恨把欲望消磨在享樂中,這種無能的老套子跟他無緣。

    對浮士德倒很合适,此公笃信上帝,足以把自己出賣給魔鬼。

    對唐璜而言,事情比較簡單了。

    莫利納筆下的“騙子”[2]面對地獄的威脅總是回答:“求你給我一個長一點兒的期限吧!”去世之後的事微不足道,善于活着的人,日子才長哩!浮士德訴求人間财富:不幸的人隻要伸手就行了。

    不善于使自己的靈魂快樂,這已經是出賣自己的靈魂了。

    唐璜則相反,他要求滿足。

    倘若他離開一個女人,絕不是對她不再有性欲了。

    一個漂亮的女人總是引人産生性欲的。

    而他是否對另一個女人産生性欲,那不是一碼事兒。

     今世的生活令他心滿意足,沒有比失去這樣的生活更糟糕的了。

    唐璜這瘋子是個大智者。

    靠希望生活的世人與世格格不入,在這個世上,善良讓位于慷慨,柔情讓位于雄性的沉默,親和讓位于孤膽的英勇。

    世人衆口一詞:“他曾是個弱者,理想主義者或聖人。

    ”必須鏟除淩辱人的偉大。

     唐璜的言論以及那些用來對付一切女人的套話引起衆怒(抑或會意的笑貶低了他欣賞的東西)。

    但對于追求歡樂數量的人來說,惟有效果才是重要的。

    傳令已經暗度陳倉,何必使之複雜化?女人,男人,沒有人理睬傳令,隻聽得見發出口令的聲音。

    所謂傳令就是準則、協議和禮節。

    口令既出,至關重要的是去執行。

    唐璜早有準備,卻為何會給自己提出個道德問題?他不像米洛茲筆下的馬納拉[3],渴望立地成佛而自罰入獄。

    對他而言,地獄是世人挑動起來的東西。

    面對神明的憤怒,他隻有一個回應,那就是做人的榮譽。

    他對神差說:“我名譽在外,我履行諾言,因為我是騎士。

    ”但要是把他當作背德者,那也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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