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得越深,荒誕就越牢固。
唐璜搞女人一個接一個,并非缺乏愛情。
但要把他當作受到上天啟示而追求完美愛情的人來表現便可笑了。
正因為他以同等的沖動去愛一個個女人,并且每次都用全身去愛,他才需要重複這種天賦和深化這種性愛。
由此,每個女人都希望給他帶來其他女人從未給過他的東西。
但每一次她們都錯了,大錯特錯了,隻能使他感到重複搞女人的必要。
其中一個女人不禁喊道:“畢竟我給了你愛情啊!”他答道:“畢竟?不,又多了一次罷了。
”
我幾乎不必查考編年史。
唐璜的嘲笑,得意揚揚的放肆,他跳過來蹦過去,偏愛做戲,這些都是一目了然的,快快活活的。
一切健康的人都傾向于繁衍。
唐璜也是如此。
再說,憂傷者有兩種憂傷的理由,要麼他們無知識,要麼他們抱希望。
而唐璜有知識,卻不抱希望。
他使人想到一些藝術家,他們認知自己的局限,從不越雷池一步,在他們的精神有所寄托的短暫間歇,拿着大師的架勢,怡然自得。
這正是天才之所在:智力識其邊界。
而唐璜直至軀體死亡邊界,仍不知憂傷。
一旦得知憂傷,便失聲大笑,便對一切都寬恕了。
從前,在他,希望之日便是憂傷之時。
現今,他從眼前的女人嘴上,重新發現的滋味是獨一無二的學問所具有的那種苦澀和慰藉。
苦澀?不盡然吧,這種必要的不完美,反倒使得幸福明顯可感了。
試圖在唐璜身上看出飽讀聖書的傳教人物,那就大上其當了。
因為他認為,除非希望有下世的生活,世事無不皆空。
他身體力行,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故弄玄虛。
悔恨把欲望消磨在享樂中,這種無能的老套子跟他無緣。
對浮士德倒很合适,此公笃信上帝,足以把自己出賣給魔鬼。
對唐璜而言,事情比較簡單了。
莫利納筆下的“騙子”
不善于使自己的靈魂快樂,這已經是出賣自己的靈魂了。
唐璜則相反,他要求滿足。
倘若他離開一個女人,絕不是對她不再有性欲了。
一個漂亮的女人總是引人産生性欲的。
而他是否對另一個女人産生性欲,那不是一碼事兒。
今世的生活令他心滿意足,沒有比失去這樣的生活更糟糕的了。
唐璜這瘋子是個大智者。
靠希望生活的世人與世格格不入,在這個世上,善良讓位于慷慨,柔情讓位于雄性的沉默,親和讓位于孤膽的英勇。
世人衆口一詞:“他曾是個弱者,理想主義者或聖人。
”必須鏟除淩辱人的偉大。
唐璜的言論以及那些用來對付一切女人的套話引起衆怒(抑或會意的笑貶低了他欣賞的東西)。
但對于追求歡樂數量的人來說,惟有效果才是重要的。
傳令已經暗度陳倉,何必使之複雜化?女人,男人,沒有人理睬傳令,隻聽得見發出口令的聲音。
所謂傳令就是準則、協議和禮節。
口令既出,至關重要的是去執行。
唐璜早有準備,卻為何會給自己提出個道德問題?他不像米洛茲筆下的馬納拉
對他而言,地獄是世人挑動起來的東西。
面對神明的憤怒,他隻有一個回應,那就是做人的榮譽。
他對神差說:“我名譽在外,我履行諾言,因為我是騎士。
”但要是把他當作背德者,那也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