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方面,他像大家一樣,有其同情或厭惡的規矩。
隻有始終參照他的平庸象征,即象征平常的勾引者和拈花惹草的男人,才可充分理解唐璜。
他是個平平常常的勾引者
區别在于他是有意識的,因為他是荒誕人。
一個成為明察的勾引者不會因此而改變。
勾引是他的常态。
隻有在小說裡才改變常态或變得好起來。
然而可以說,什麼也沒改變,同時一切又都變樣了。
唐璜付諸行動的,是一種數量倫理,與聖人追求質量相反。
不相信事物的深層意義,是荒誕人的固有特色。
那一張張熱情或驚喜的面龐,他一一細看,一一儲藏,一一焚毀。
時間追蹤他前進。
荒誕人是與時間形影不離的人。
唐璜并不想“收藏”女人。
他窮盡其數量,跟女人們一起耗盡生命的機遇。
收藏,就是能夠靠過去而生存。
但他拒絕離情别恨,這是另一種形式的希望。
他是不善于看相的。
他因而就自私嗎?恐怕以他的方式利己吧。
但還是要有個說法。
有些人,生而為活;有些人,生而為愛。
唐璜至少樂意說穿。
但他選擇了長話短說,他可以做到。
因為人們這裡所說的愛情是用對永恒的幻想裝飾起來的。
研究激情的所有專家都如此告訴我們,永恒的愛情隻有強扭的。
沒有鬥争就沒有激情。
這樣的一種愛情隻在死亡這個最後的矛盾中得以結束。
必須要麼當維特
鑒于此,有好幾種自殺方法,其中之一是完全奉獻和遺忘自身。
唐璜跟别人一樣,深知這可以動人心弦,又像極少數人深知重要的并不在于此。
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次偉大的愛情使人們扭頭不顧全部個人生活,這些人可能充實起來,但肯定使他們選中的人們貧乏下去。
一位母親,一個激情洋溢的女人,必然心腸生冷,因為這顆心已與世隔離。
而感情專一,從一而終,面孔一張,一切随之被吞噬了。
是另一種愛動搖了唐璜,作為解放者的愛,随身帶來人間各式各樣的面孔。
之所以戰戰兢兢,因為自知是過眼雲煙。
唐璜選擇了“什麼也不是”。
對他而言,重要的是洞若觀火。
我們把一些人與我們相聯系的東西稱之為愛,是參照一種集體的看法,由書本和傳說負責提供來源。
但,我隻認知,所謂愛,是指欲望、柔情和聰慧的混合物,把我與某個人緊密相連。
這種混合物因人而異。
我沒有權利用同樣的名稱去涵蓋所有的體驗。
大可不必以同樣的舉動去進行體驗。
荒誕人在這裡又增加了他不能劃而為一的東西。
就這樣,他發現了一種新的存在方式,這種方式,至少像解放接近他的人們那樣,解放了他自己。
惟有明知露水情是獨特的愛,才是慷慨大度的愛。
對唐璜而言,是一起起死亡和一個個再生造就了他的生命花束。
這是他提供的方式,也是他賴以生存的方式。
判斷是否可以稱作自私,我悉聽衆便。
這裡,我想起所有那些絕對希望唐璜受到懲罰的人們。
不僅在來世受到懲罰,而且就在今世受到懲罰。
我還想起所有那些關于老年唐璜的故事、傳說和嘲笑。
其實唐璜早有準備。
對一個醒悟的人來說,衰老及其預示的事兒不會出乎意料。
他之所以有悟,恰恰不是向自己隐瞞衰老的可怖。
在雅典,有一座神廟,供奉老年。
人們把兒童帶到那裡去。
對唐璜來說,人家越嘲笑他,他的形象就越亮眼。
由此,他拒絕浪漫派賦予他的形象。
結果,百般受折磨、可憐兮兮的唐璜,誰也不想嘲笑他了。
他受到憐憫,上天會拯救他嗎?不會的。
在唐璜隐約見到的天地裡,可笑也是被理解的。
他認為受懲罰是正常的。
那是遊戲規則。
他接受了全部的遊戲規則,這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