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一樣的棉衣,縮着頭頸,圓圓一團,踮着腳尖走路。
路邊堆着化不了的髒兮兮的殘雪,家家戶戶房門關閉,顯得冷清蕭瑟。
最後,吉普車開到了一個叫蔔奎老店的地方。
胡妙帶秋林進一個包間,隻見裡頭已經坐得滿滿當當,秋林不曉得這麼多人,有些吃驚。
房間裡熱氣騰騰,水霧中,一堆人都扭頭看秋林。
秋林看見主位上一個人站起來,說,你是陸老闆吧,我是武政委的朋友,我叫李大奎。
秋林趕緊握手。
秋林坐下,李大奎便仔細給他介紹在座的人,聽上去都是當地的一些頭面人物。
秋林又一一握手。
一圈下來,最後介紹胡妙。
李大奎說,這個小胡我還要隆重介紹一下,她是我們齊齊哈爾馬戲團的台柱子,最擅長凳技。
随後,李大奎便向後靠在椅子上,做了個動作,說,喏,就是這樣,小胡躺在最下面,那些男人全部壓在她上面,動啊動啊。
說完,桌上人都笑。
胡妙朝着李大奎白了一眼,卻絲毫不見羞澀。
李大奎拍一拍桌子,說,好了,介紹完了,整酒。
酒是白酒,叫北大倉。
酒倒滿,李大奎第一個敬的便是秋林,秋林有些惶恐。
該我先敬領導。
李大奎說,不行不行,今天你是貴賓,要先敬你。
秋林沒辦法,隻能站起來,看着滿滿一杯的白酒,眉頭蹙緊。
秋林酒量一般,平時很少飲酒,也不懂酒桌上的規矩,不曉得怎麼喝。
正猶豫着,李大奎仰脖一口喝光。
秋林見狀,也隻得滿滿一杯喝下去。
喉嚨似乎拉過一條荊棘,火辣辣地疼。
秋林喝光,滿桌人喝彩,說沒想到南方人酒量也這麼好。
秋林坐下,還沒還魂,這邊又有人站起來敬酒。
秋林沒辦法,自己初來乍到,人家客氣,自己不能不領情。
索性下狠心,反正天南地北一條人,喝醉就喝醉,大不了回去好好困一覺。
就這樣,秋林便來者不拒,也不曉得喝了幾杯,隻記得桌上一條魚,魚頭沖着自己,自己得喝,魚尾沖着自己,自己也得喝。
直喝得天昏地暗,最後也不曉得飯局怎麼結束,怎麼回的招待所。
秋林在房間裡昏沉大睡,睡到半夜裡,糊裡糊塗醒來,隻覺得口渴異常,踉跄起來,拿熱水瓶倒了杯溫水,一口喝下,又躺回床上。
沒想到,這一躺下卻再也睡不着,也不曉得是房間裡的暖氣太熱還是酒勁發作,隻覺渾身燥熱,翻來覆去難受。
最後,實在躺不住,幹脆起了床,穿件外套到外面散散步。
走到外面,四處一片黑,隻幾盞路燈昏黃。
秋林往前走一陣,隻覺剛才一身汗此刻冷風一吹,很快就收了。
秋林不再覺得悶熱,有些舒服。
又走一陣,竟又覺得冷了。
打幾個寒戰,趕緊轉身往招待所走回去。
許是身體被冷風吹透了,此刻回了房間倒不覺得熱,躺在床上裹着被,很快便酣睡過去。
就這樣一直睡到了第二日,醒過來,秋林也不曉得幾點光景,隻覺得渾身無力,喉嚨幹痛刺癢,像裡頭生了刺。
腦袋也一陣陣發緊,如同有繩子在用力勒一般。
秋林暗念一聲糟糕,曉得自己是生病了,強撐着身體從床上坐起來。
秋林走到外面,跟招待所服務員打聽哪裡有藥店。
服務員給他指了方向,秋林便堅持着出門買了些感冒藥回來。
吃了藥躺下,卻似乎沒什麼效果,隻是全身酸痛。
秋林想着或許應該上醫院看看,但躺在床上,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房間裡熱氣燒得燙,可秋林卻覺得冷,雖然他用被子将身體裹緊,但還是冷得打哆嗦。
難受一陣,秋林便昏睡了過去。
他開始做夢,夢裡,他看見有人推開了房間的門,看不清是誰,想睜眼,眼皮卻重得像兩扇石閥門,根本開不動。
那人走近了,站在床邊跟他講話,他聽不清他在講什麼。
随後,那個人伸手将他從床上拎起來,自己向後躺倒床上,将秋林的身體折疊,然後伸出雙腳,将他往高處蹬。
瞬間,秋林感覺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一直往上飛。
飛到高處的時候,又往下跌回去。
一直快跌到床上時,隻見床上那人又伸腳用力一蹬,又将他蹬起。
就這樣,周而複始,秋林不停地升起又跌落,跌落又升起。
最後,升到空中,秋林看見空中竟站着一個人,仔細看了,原來是自己的父親。
他看上去胖了,紅光滿面,身上穿着那件簇新的藏青色秋衣,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秋林疲乏地睜開眼睛,隻見自己躺在一個陌生房間裡,一個女人坐在床邊,正擔心地看着自己。
在短暫的遲鈍後,他認出是胡妙。
謝天謝地,你終于醒過來了,可把我吓壞了。
秋林掙紮着坐起來,朝着四周打量。
這是哪裡?
胡妙說,是醫院。
秋林納悶,我怎麼會到醫院裡來?
胡妙說,武政委給我打電話,說他暫時回不來,給你糧食局局長那裡打好電話,讓你再去尋他。
結果我一到招待所,卻發現你的門鎖着,怎麼敲也敲不開。
問服務員,說你之前去過藥店。
我就擔心,就讓服務員把門開。
結果看見你就躺在床上,燒得跟塊炭一樣。
我就趕緊将你送到醫院。
你可把我吓得夠嗆,你是武政委的朋友,你要是出了事情,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