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師傅沒應聲。
秀娟說,你瞞不了我。
你幾根肋排骨,我還不清爽?他怎麼說?
齊師傅歎口氣,說,他說他不是我親生兒子,這窟窿不肯讓我幫他填。
秀娟面露哀色,說,算了,清風,你對他總是盡心了。
齊師傅說,這夭壽,一世不落直。
如果這次真的坐了牢監,也未必是壞事。
有人管着,總比将來捅出天大窟窿來好。
秀娟站一邊,不再說話。
從長亭回來,齊師傅便沒有再去鹹貨行,每日坐在家裡等消息。
離開長亭時,他跟愛春叮囑過,有什麼事情,定要到家裡來尋他。
過了幾日,愛春果然來了,說三岔供銷社來人了,來了一大班,與店裡人一道日夜盤存,終于盤出數目,賬面上虧了四千塊。
齊師傅聽了數目,心裡一沉,曉得海生的牢監是鐵穩了。
又隔了幾日,愛春又來,這次顯得比上次慌張。
愛春告訴齊師傅,這一次,縣社的人也來了,是縣社監委會主任帶隊。
先是開會,上政治課。
那個監委會主任兇得很,說供銷社是商業服務機構,應該老實做人。
現在出現這麼大的虧空,定是出現了不老實的人。
這個人一定要查出來,這是貪污分子,是階級敵人。
主任開完會,還尋店裡幾個人背靠背談了話。
愛春說,齊師傅你放心,尋到我時,我是一句海生的壞話都沒有講,隻是說他工作認真負責,出現差錯是日常物資損耗,定不是有意的。
縣社的人聽了,都沖我發火了,說我胡說八道,再損耗也不可能出現四千元虧空。
我不理,隻是堅持,他們也拿我沒辦法。
還有徐本常,我也叮囑了,讓他多說好話。
齊師傅你放心,徐本常這個人雖然跟海生關系不好,但他聽我閑話,應該不會說海生壞話。
齊師傅聽了,感謝愛春。
但他心裡明白,這個徐本常定不會講海生好話。
眼下到了這個地步,什麼辦法都沒有了,隻能等着看結果。
最後一日,愛春來了,眼泡是腫的。
愛春告訴齊師傅,供銷社報了案,齊海生被公安局的人給帶走了。
愛春走後,齊師傅換一身清爽衣裳,去鹹貨行挑揀了最好黃魚鲞,用粗紙仔細包了幾份。
齊師傅先去了毛毛家裡。
齊師傅見了毛毛爹,将黃魚鲞放下,開門見山,将心思袒露。
齊師傅說,我兒子對不起你女兒,受任何懲罰都是應當。
我今朝落下這句閑話,如果以後你的囡受這個事影響,我兩個兒子随便挑,任何一個當女婿,我都拍闆。
毛毛爹聽了齊師傅閑話,也有些感動,說,都是當爹的,我也曉得此時心理。
這種事,也不能全怪你的兒子。
我那個女兒,從小跟她娘,沒學好。
齊師傅說,謝謝老兄弟,你也給我出出主意,如果這件事追究下去,還有什麼我要提防?
毛毛爹愣一愣,說,齊師傅,你是好人,我就給你提個醒,我囡跟那個劉副股長雖然解除了婚約,但還在聯系,我曉得的。
那個劉副股長,怎麼說呢,我怕他到時會來搗亂,你要提防。
齊師傅聽了,千恩萬謝,又着着急急趕到縣社尋那個劉副股長。
見到劉副股長,齊清風主動介紹自己,說自己叫齊清風,在供銷社裡幹了多年。
劉副股長聽得有些不耐煩,說,你講這些做什麼,有什麼事?
齊師傅說,我有個兒子,叫齊海生。
這夭壽,不聽閑話。
平時工作上不努力,結果出現了虧空。
我想尋你商量,他少的錢,我想辦法給他補上,看看縣社裡能不能給他個寬待。
劉副股長面色放緩,說,哦,原來你是那個齊海生的爹。
不過,這事情你尋我做什麼,你應該去尋公安機關。
齊海生笑笑,說,劉副股長,我曉得,那個女孩子,是海生這個衆生做得不對。
但是他畢竟不曉得那人與你在談對象,發生那樣事情,都是誤會。
我替他向你道歉,如果劉副股長能原諒,有什麼要求,我都願意補償。
劉副股長點了根香煙,眯着眼睛看齊海生,說,你準備怎麼補償?
齊師傅說,你說個數目,我賣房賣屋補償你。
你是大人,擡手放過他。
他做了錯事,法院要判,坐幾年牢監,我無條件服從。
但你這裡,我還托你能幫忙,隻盼着盡量罪能輕一些。
他年歲還輕,罪輕還有機會。
如果罪重了,關長遠了,他這一世就抛脫了。
劉副股長突然笑了起來,說,齊師傅啊,你真是年歲大了,你不看報紙不聽廣播嗎?你想得也太簡單了,坐幾年牢監?恐怕現在不是做幾年牢監的事情了,我告訴你,現在全國上下要“嚴打”,齊海生這次恐怕是要把牢底坐穿了。
齊師傅說,劉副股長,國家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