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這隻漁船屬于卡爾-德拉戈什、屬于伊利亞-布魯什,還是屬于塞爾熱-拉德科呢?三個人當中,有兩個與他有着如此切身的利害沖突,那麼,被他費盡心機地扣押在駁船裡的又是其中的哪一個呢?至于拉德科,那天晚上和另一個人駕了一艘小船秘密潛出魯塞鎮時,斯特裡加開槍擊斃了其中的一個,所以他宣稱拉德科已經被他殺死了。
真的,如果他那時瞄錯了人,如今,他倒更希望落入他手心的那人是領航員,而不是警長。
那麼這一回,領航員是插翅也難逃了。
要是被關押的俘虜真是拉德科的話,那就用不着繼續留着當人質了。
隻要在他脖子上拴上一塊大石頭,扔到河裡就萬事大吉,永遠地擺脫了這個死敵,斯特裡加也就為他千方百計所要實現的目标掃除了主要的障礙。
斯特裡加沒有耐心再這麼待在小漁船上,他把剛才發現的那幅肖像揣到身上,然後抓起槳橹,加快了小船前行的步伐。
不一會兒,駁船的影子出現在夜色中。
他迅速地停靠在駁船邊上,跳上甲闆,直奔他平時常去的船艙對面的那間艙室,把鑰匙插進鎖眼裡。
塞爾熱-拉德科的思路可沒有俘獲他的人進展得那樣快。
甚至,他無法在自己身陷囫圄的幾種解釋中做個選擇。
對他來說,迷霧仍然是無法沖破的,他也放棄了再去揣測他們把他囚禁起來的動機。
拉德科在牢房艙底焦躁不安地睡了一覺,醒過來時,第一個感覺便是饑餓難當。
已經有一個多晝夜他滴米未進,而自然的規律是永恒不變的,無論你如何強烈地抗拒也無可奈何。
他先是強忍住辘辘饑腸,然而饑餓的感覺愈來愈不可抵擋,他終于失去了迄今一直保持着的耐心和平靜。
他們難道是要将他活活餓死嗎?拉德科大聲喊叫起來,卻沒有一個人回答。
他提高些嗓門,依然沒人回應。
最後,他怒吼着直至聲嘶力竭,結果仍是同樣。
他怒不可遏,使勁地想掙斷繩索。
可是繩索綁得太結實了,任憑他在艙底滾來滾去,用力繃緊肌肉,仍是徒勞,繩索還是那樣牢固紮實。
在他激烈地掙紮扭動時,腦袋突然碰到一件擺在他身邊的東西,身體的需要使感覺更加靈敏了。
拉德科立即辨别出那是面包和一塊牛肉,大概是他睡覺時别人放在那兒的。
可他全身五花大綁,要享用獄卒們留意施與他的食物可不是件容易辦到的事。
不過,辦法總是逼出來的。
失敗了好幾次之後,他終于可以不用手幫忙吃到東西了。
總算填飽了肚子,但時間過得很慢,很單調,在一片靜谧之中,一種低聲的哀鳴,一種細微的顫動,好似微風拂動樹葉發出的簌簌聲,一直傳到的耳際。
載着他的這艘船顯然是在行進,船頭像把尖刀一樣在劈波斬浪。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個小時,他頭頂的一個活闆門被人掀開了,開口處影影綽綽透進一絲亮光。
一份飯食拴在一根繩子上搖搖晃晃地吊了下來,落到他的近旁。
這頓飯和他第一次吃的差不多。
又過去了幾個小時,活闆門再次打開,一個人爬下來,走近那個僵直不動的軀體。
塞爾熱-拉德科又一次感覺到有人把一大塊東西塞到他的嘴裡。
看來,是有可能救他的人來到了附近,他們怕他叫喊吧?大概是的,因為那個人才上去,俘虜就聽見這間囚室的天花闆上傳來人的腳步聲。
他真想呼救……可他的嘴裡吐不出一絲聲音……腳步聲消失了。
救援的人應該已經走遠了。
片刻之後,又有人下來,不作任何說明就把堵住拉德科嘴的東西取了下來。
就是說,現在可以允許他大喊大叫,不過即使叫喊,也不會對他們招來任何麻煩了。
既然這樣,又何必再呼救呢?
第三頓飯跟前兩頓飯一模一樣。
這頓吃好後,等候的時間更長了一些。
大概是夜晚了吧。
拉德科估算了一下,他被俘大約已有兩晝夜了。
這時,從掀開的活門那裡,一張梯子被放了下來,四條大漢順着梯下到四室裡來。
拉德科還沒來得及辨認這四個人的相貌,一塊東西馬上塞到他的嘴巴裡,眼睛也迅速被布條蒙上了。
他又變成了一個又聾又啞的活包裹,跟開始一樣被許多雙手傳遞着。
他從碰撞中得知自己正穿過一個窄小的洞口,他現在知道那是一個活闆門,自己正是從這個洞口被擡進來的,現在又朝相反的方向出去了。
上次擡下來時,梯子撞傷了他的腰,這次上去時又撞到了同樣的部位。
上去後,經過一小段水平的通道,他便被粗暴地扔在地闆上。
又和先前一樣,他感到蒙住眼睛和堵住嘴巴的東西都給人拉掉了。
可他剛睜開眼睛,門就砰地一聲在他身後關上了。
拉德科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僅僅換了個囚牢而已。
雖說如此,可這個牢房與剛才那個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通過一扇小小的窗口,縷縷陽光直射進來,他終于能看清擺在近旁的那份飯菜,而在原來的那間監牢,他非得摸索着尋找自己的食物不可。
陽光大大增添了他的勇氣,處境似乎不再那麼令人絕望了。
這扇窗戶的外面便是自由,隻等他去争取!
他苦苦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