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地向黑暗中依稀可見的駁船的影子遊去,他一直遊到了駁船的前面,但始終與駁船保持着足夠的距離,以免被人發現;然後,他又折回來,逆水向駁船靠攏。
水流得很快,但他終于抓住了船尾寬大的舵闆。
他側耳傾聽,水流擦過船側,像絲帛的抖動聲一般,幾乎掩蓋了幽幽傳到他耳邊的一支舞曲。
原來,在他的頭頂上,有一個人在輕輕哼着曲子,拉德科手腳都扒住船身粘糊的木闆,把頭慢慢升到舵闆上面,這時,他認出那人就是雅庫伯-奧古爾。
船上靜悄悄的。
甲闆室裡也無聲無息。
伊凡-斯特裡加大概就藏在那裡。
五個船員躺在船頭的甲闆上,悠然自得地閑聊,他們的談話聲混合成一片模糊的嗡嗡聲。
船尾隻有雅庫伯-奧古爾一個人。
他爬上了甲闆艙的頂篷,坐在舵把上,嘴裡哼着一支熟悉的小曲兒,随着船兒的搖蕩,享受那夜的靜谧。
歌聲突然消失了。
兩隻鐵手死死掐住了唱歌人的脖子,他在上頭晃了晃,正好跌到舵闆上。
他死了嗎?手和腳都垂了下來,身體失去了知覺,像塊軟布做的衣服搭在了窄窄的舵脊兩側。
拉德科松開手,拎住那大漢的腰帶,然後逐步減少膝蓋對舵闆的壓力,身體慢慢向下滑動,終于靜悄悄地鑽回水裡。
駁船上沒有一個人察覺到這場襲擊。
斯特裡加沒有從艙裡出來,前甲闆上的五個人仍在悠閑地聊天。
這時,拉德科向小船遊去。
回來時比去時吃力多了,除了自己要逆流而上外,還得托住奧古爾的身體。
即使這家夥沒死,也沒剩下幾口氣了。
涼嗖嗖的水并未使他蘇醒,他一動也不動。
拉德科開始擔心剛才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一點。
從小船遊到駁船隻用了五分鐘,回去時,同樣的距離卻花了半個多小時,而且拉德科的運氣還不錯,沒有在黑暗裡迷失方向。
“幫我一下,”他終于回到了小船邊,忙對德拉戈什說,“到手了一個。
”
在德拉戈什的幫助下,他用力把奧古爾舉過了船舷,放到船裡。
“他死了嗎?”拉德科問道。
德拉戈什向俘虜俯過身去。
“沒有,”他回答道,“還有氣。
”
拉德科滿意地松了口氣,立即躁起橹把逆水劃了起來。
“聽我說,您把他捆起來,捆結實點,”他一邊說一邊不停地搖橹,“如果您不想在我把您送上岸以後,他就從您手中溜掉的話。
”
“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分頭行動?”德拉戈什問道。
“是的,”拉德科答道,“您上岸後,我就回到駁船附近,明天我想辦法混到駁船上去。
”
“大白天上去嗎?”
“是的,我自有主意。
您放心,至少在一段時間内,我是安全的,遲一些時候,當我們快到黑海時,就難保不出事了。
到那時,就全指望您了。
不過,我會盡量拖延時間的。
”
“指望我?……我能做些什麼事?”
“帶些人馬來支援我。
”
“我會全力以赴的,别擔心。
”德拉戈什熱情地答應了。
“我不擔心,不過您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
您盡力而為吧,隻能這樣了。
請您記住,駁船将在明天正午起錨,如果正常行駛的話,下午四點鐘左右将駛入大海。
你按這個時間行動吧。
”
“您為什麼不和我一起走呢?”德拉戈什問,心裡很為他擔憂。
“因為您恐怕會趕不及,這樣斯特裡加就赢得了時間,便可溜之大吉。
要阻止他們到達海上,沒有我不行,有我在駁船上,即使你們援兵來遲了也沒關系。
不過,你們來得太遲的話,我極可能就不能生還了。
”
領航員的話語不容辯駁,德拉戈什明白,怎樣做也不會讓他改變主意,就不再堅持己見。
于是,小船駛向岸邊。
仍舊昏迷不醒的雅庫伯-奧古爾被擡到了地上。
’
塞爾熱-拉德科立即轉身推着船,離了岸。
小漁船消失在夜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