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的是那雙自己熟悉的手緊緊握着自己。
她無法想像羽公子這樣的高手也會死。
好長的沉默,明冷香激動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十指,握住自己手掌的十指已冷。
她的心也冷了。
郎君的雙手終于無力的垂落,沉重重的彷如自己的心掉入了地獄,又輕飄飄無力的有如自己的靈魂也被抽離。
真想不到一代枭雄的羽公子會死于盛年之時。
明冷香已無淚,立起的身姿有如石像般的挺直。
悶悶的天雷轟轟而來,越來越近。
終于是閃電夾在霹靂中猛擊着大地。
“你放心吧!我會完成你的遺志……”
明冷香輕輕的聲音由心底響起,道:“石劍的秘密和獨孤斬夢的第十七劍……”
她長長吸一口氣,聲音變得嘶啞而厲,道:“我會用這兩種武功殺光他們替你報仇!”
聲音穿出了地窖和淩空而落的大雷鳴響共振。
嘩啦啦!好大的雨奔下。
好大好大的雨,雨打在傷心人的身上。
碎石般的雨珠打在身上很痛。
痛,可是怎能和心中的痛相比?
新墳初,連天也哭。
潘雪樓忘了自己曾有淚水。
鹹鹹的,滑過雙頰沾濡在嘴角,鹹鹹的。
刀猶在手,情卻已死于心中。
羿死奴的心呢?
多少次夢裡,曾想過有一位親人?
一位就好。
不管他是斷手缺腳,甚至是瘋子都無妨。
隻要知道這世界上有人和自己是相同的血緣,他願意跪倒拜伏在天地間三天三夜。
他知道他有。
卻是在最接近的時候上天又帶走了她。
雨,更大。
羿死奴忽然有一股怒氣沖上了頂門,恨!
他好恨天,好恨地,好恨人間千百事。
更大的雨,更激昂的奮怒。
忽然一聲厲的長叫由心底長嘯而出,在大雨中羿死奴狂奔了起來,好快好快的被雨幕遮住了身影。
黑情人在訝異中想追,卻叫邝寒四的手輕輕拉住。
“現在誰也勸不了他……”邝寒四的聲音充滿了悲涼,道:“心病隻有心藥來解。
”
自古來失心瘋的确不是可以勸得醒。
黑情人深深歎了口氣,眼前的潘雪樓背影不動如山。
更大的雨卻越發顯示出這道背影的蒼涼。
他一歎,走向前輕輕拍了一下這位朋友的肩頭,道:“唐姑娘絕對不希望你這樣……”
黑情人凝視着墳碑,上頭是用刀一痕一痕的刻出驚心動魄的字。
“愛妻羽鈴之墓”!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因為刀鋒刻處的深邃而令人強烈感受到刻劃者的心情。
無情如死。
“我知道說什麼都沒用……”邝寒四也站到了另一側,他緩緩而有力的接道:“但是我更知道找到楊雪紅姑娘會對唐姑娘的死知道得更多。
”
潘雪樓的眼睛忽然閃了一下。
“她們出固陽城後,先往北繞再往東入關。
”黑情人的聲音也激昂了起來,道:“以羽公子來回的時間計算,約莫可以猜出方位内十裡方圓。
”
潘雪樓的目光終于擡離了墓碑,每一個字說出得好吃力,道:“你們去,我留……”
一陣沉默後,潘雪樓緩緩又道:“别阻止我……”
黑情人終于歎了一口氣。
他知道潘雪樓留下來的目的,殺羽公子。
潘雪樓最後一句話卻表明了如果是朋友就别勸他。
但是,以潘雪樓的一把刀能殺得了羽公子和明冷香?
黑情人沒有說話,邝寒四也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有馬蹄破雨踏水而來。
是誰?
殺氣一彈指間蒸破了雨珠,變成朦胧的一層水氣。
在這個時候來的人,來這種地方的人幾乎隻有一種。
殺人的人。
我已經沒有辦法阻止潘雪樓去殺羽公子,黑情人在歎氣、在苦笑,但是最少可以阻止任何一個人來破壞這種肅穆的氣氛。
人影在馬背上。
黑情人彈身而起,擊中“黑情人”已是凝視将發。
“停!”是個女人的叫聲。
“我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
卡拉嬌媚的身影在雨中輕笑着,雨珠從發梢滴落。
幾許流海貼在額頰特别有一番味道,黑情人看了她一眼,冷嘿道:“你倒有膽敢來?”
“怕什麼?”卡拉咯咯笑了,道:“你應該奇怪的是我為什麼找得到你們的行蹤?”
邝寒四冷哼哼乾笑着。
這可是大事,連卡拉也知道的話,羽公子和明冷香又會如何不知?
卡拉看着黑情人和邝寒四一眼,最後的目光落到潘雪樓的背影。
眸子忽然變得好溫柔。
黑情人見過不少女人。
他可是百分之一百的相信,這是一種女人對仰慕的男人時才會出現的目光。
“羽公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