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裡的飄浮。
鵝黃滾鑲紫沿的衣裙在微風小動中做盡輕模樣,梅英淡疏幾束方才濕了猶未乾的垂發翩翩舞袂,伊人小挽袖!
真驚鴻入心。
唐羽鈴自己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外頭的風吹動一滴屋檐上掙紮不肯走的雨珠落下了面頰,一涼。
一涼,一驚。
一驚,一醒!
她才俄然發覺和潘雪樓互凝柔眸多久了?
***
“那個年輕人會是個不錯的朋友。
”布孤征淡笑着道:“所以你和他比刀的目的是交朋友而不是殺人!”
柳晴風從布孤征書房出來的時候,心裡一直記得這句話。
交朋友而不是殺人。
他笑了,真想快點見見這個叫潘雪樓的英雄。
雨早已經停了。
踏在濕軟軟的園徑上,讓他覺得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
這種感覺也是一種心情。
總覺得今天一切都美好極了,連空氣中的青草味都令人覺得心曠神怡。
蕭遺歡走到他面前時也是在笑着,一邊遞過手上的包子,一邊笑得很夠朋友道:“兩個包子,一人吃一個!”
柳晴風有一絲感動。
蕭遺歡是布大先生最倚重的助手。
天下八騎的他們都知道,布大先生的“天運會”日後必然由蕭遺歡來繼任。
沒有人懷疑,也沒有人有異議。
握住包子的掌心有種溫熱的感覺,直傳到心裡變成感動。
他非常喜歡交朋友。
尤其是那種本身已經是英雄而對待别人又像兄弟的那種朋友,他恨不得全世界都交上!
“兩個包子,一人吃一個!”
這句話一直讓他吃下這個包子在肚子裡消化了,還不斷的在腦中一次又一次的響着。
“蕭遺歡真是夠朋友!”
柳晴風拍了拍刀匣,大步的邁在陽光裡。
真好,今天什麼事都好像特别的令人愉快。
心情一愉快,腳步也邁得特别大。
這股情緒一直持續到不小心碰到一名蔔者為止。
蔔者是一名六旬近七的駝背老人。
橫布在臉上的每一絲皺紋都藏有人世間的智慧似的,又深邃又安詳。
蔔者扛在肩上“鐵口直斷”的旗杆摔落彈了兩下在地上,背囊也傾斜的掉挂在肘曲上,抖落出一支簽來。
柳晴風有些歉疚,而且很快的表達他的歉疚。
旗杆擡起來了,竹簽已撿遞交手。
甚至還有一錠五兩重的銀子。
蔔者接過竹簽時的臉卻變了。
“天雷妄”!
易經第二十五爻,上乾下震的“天雷妄”!
蔔者驚惶中用力拍掉了人家手中的銀子,一雙眯成不見眼珠子的眼瞳直楞楞看着對方的右掌食指根。
臉色由方才的喘紅而變得慘白。
柳晴風已經有點不高興了。
除了布大先生之外,沒有人敢拍掉他手上的東西。
因為他握刀的右手非常的有力,也非常的堅定。
蔔者突然的舉動是因為自己的歉疚和疏忽,否則,這種老人就算一百個一起來,現在也全都躺下了。
柳晴風碰到撞倒了人和蔔者異常的舉動,立即引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圍觀。
看熱鬧原本就是人類最大的毛病之一。
“天雷妄!這位公子大犯小人,危險異常。
”蔔者顫着聲音向眼前這個穿土黃色大氅,頭戴四方逍遙巾的年輕人,每個字都說得很辛苦,道:“右掌食指根處飛煞倒鈎和天命線飛沖相纏,怕是血光殺身之禍……”
柳晴風的好心情全沒了。
“老先生留點口德!”他冷冷哼道:“在下不過是撞了你一下,又何必咒詛人死?”
“公子不信?”蔔者急了起來,看看自己一身白袍,再看看對方一身土黃大氅,顫聲道:“公子由那個方向來?”
柳晴風看了一眼四下近百圍觀的人頭,終于捺下性子一指來路道:“從那端來!”
蔔者掏指,臉色更變道:“現在五月十六,方方是夏至過往冬至,陰遁計算………”
柳晴風勉強聽着。
“今日陰六局,現下已巳時,死門在洛書巽位。
”蔔者的聲音越來越凝重,道:“就是公子方才的‘來路’!”
柳晴風咬住一肚子的怒火,問道:“又怎樣?”
“八門已開,三奇乙丙丁又不在死門護‘主’,庚必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