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是紅的,松是綠的,天是藍的,昆明的城外到處像油畫。
更使我高興的,是遇見那麼多的老朋友。
楊今甫大哥的背有點駝了,卻還是那樣風流儒雅。
他請不起我吃飯,可是也還烤幾罐土茶,圍着炭盆,一談就和我談幾點鐘。
羅膺中兄也顯着老,而且極窮,但是也還給我包餃子,煮俄國菜湯吃。
鄭毅生,陳雪屏,馮友蘭,馮至,陳夢家,沈從文,章川島,段喆人,聞一多,蕭滌非,彭嘯鹹,查良钊,徐旭生,錢端升諸先生都見到,或約我吃飯,或陪我遊山逛景。
這真是快樂的日子。
在城中,我講演了六次;雖然沒有什麼好聽,聽衆倒還不少。
在城中住膩,便同莘田下鄉。
提着小包,順着河堤慢慢的走,風景既像江南,又非江南;有點像北方,又不完全像北方;使人快活,仿佛是置身于一種晴朗的夢境,江南與北方混在一起而還很調諧的,隻有在夢中才會偶爾看到的境界。
在鄉下,我寫完了《
這是受東方文化協會的委托,而始終未曾演出過的,不怎麼高明的一本劇本。
認識一位新朋友——查阜西先生。
這是個最爽直,熱情,多才多藝的朋友。
他聽我有願看看大理的意思,就馬上決定陪我去。
幾天的工夫,他便交涉好,我們坐兩部運貨到畹汀的卡車的高等黃魚。
所謂高等黃魚者,就是第一不要出錢,第二坐司機台,第三司機師倒還請我們吃酒吃煙——這當然不在協定之内,而是在路上他們自動這樣作的。
兩位司機師都是北方人。
在開車之前他們就請我們吃了一桌酒席!後來,有一位摔死在瀾滄江上,我寫了一篇小文悼念他。
到大理,我們沒有停住,馬上奔了喜洲鎮去。
大理沒有什麼可看的,不過有一條長街,許多賣大理石的鋪子而已。
它的城外,有蒼山洱海,才是值得看的地方。
到喜洲鎮去的路上,左是高山,右是洱海,真是置身圖畫中。
喜洲鎮,雖然是個小鎮子,卻有宮殿似的建築,小街左右都流着清清的活水。
華中大學由武昌移到這裡來,我又找到遊澤丞教授。
他和包漠莊教授,李何林教授,陪着我們遊山泛水。
這真是個美麗的地方,而且在趕集的時候,能看到許多夷民。
極高興的玩了幾天,吃了不知多少條魚,喝了許多的酒,看了些古迹,并對學生們講演了兩三次,我們依依不舍的道謝告辭。
在回程中,我們住在了下關等車。
在等車之際,有好幾位回教朋友來看我,因為他們演過《
查阜西先生這回大顯身手,居然借到了小汽車,一天便可以趕到昆明。
在昆明過了八月節,我飛回了重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