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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派”和“海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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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那裡肯放過這機會,他們自己會敲了鑼來承認的。

     聲明太長了一點了。

    言歸正傳。

    我要說的是直到現在,由事實證明,我才明白了去年京派的奚落海派,原來根柢上并不是奚落,倒是路遠迢迢的送來的秋波。

     文豪,究竟是有真實本領的,法朗士做過一本《泰绮思》,中國已有兩種譯本了,其中就透露着這樣的消息。

    他說有一個高僧在沙漠中修行,忽然想到亞曆山大府的名妓泰绮思,是一個贻害世道人心的人物,他要感化她出家,救她本身,救被惑的青年們,也給自己積無量功德。

    事情還算順手,泰绮思竟出家了,他恨恨的毀壞了她在俗時候的衣飾。

    但是,奇怪得很,這位高僧回到自己的獨房裡繼續修行時,卻再也靜不下來了,見妖怪,見裸體的女人。

    他急遁,遠行,然而仍然沒有效。

    他自己是知道因為其實愛上了泰绮思,所以神魂颠倒了的,但一群愚民,卻還是硬要當他聖僧,到處跟着他祈求,禮拜,拜得他“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他終于決計自白,跑回泰绮思那裡去,叫道“我愛你!”然而泰绮思這時已經離死期不遠,自說看見了天國,不久就斷氣了。

     不過京海之争的目前的結局,卻和這一本書的不同,上海的泰绮思并沒有死,她也張開兩條臂膊,叫道“來!”于是——團圓了。

     《泰绮思》的構想,很多是應用弗洛伊特的精神分析學說的,倘有嚴正的批評家,以為算不得“究竟是有真實本領”,我也不想來争辯。

    但我覺得自己卻真如那本書裡所寫的愚民一樣,在沒有聽到“我愛你”和“來”之前,總以為奚落單是奚落,鄙薄單是鄙薄,連現在已經出了氣的弗洛伊特學說也想不到。

     到這裡又要附帶一點聲明:我舉出《泰绮思》來,不過取其事迹,并非處心積慮,要用妓女來比海派的文人。

    這種小說中的人物,是不妨随意改換的,即改作隐士,俠客,高人,公主,大少,小老闆之類,都無不可。

    況且泰绮思其實也何可厚非。

    她在俗時是潑剌的活,出家後就刻苦的修,比起我們的有些所謂“文人”,剛到中年,就自歎道“我是心灰意懶了”的死樣活氣來,實在更其像人樣。

    我也可以自白一句:我甯可向潑剌的妓女立正,卻不願意和死樣活氣的文人打棚。

     至于為什麼去年北京送秋波,今年上海叫“來”了呢?說起來,可又是事前的推測,對不對很難定了。

    我想:也許是因為幫閑幫忙,近來都有些“不景氣”,所以隻好兩界合辦,把斷磚,舊襪,皮袍,洋服,巧克力,梅什兒……之類,湊在一處,重行開張,算是新公司,想借此來新一下主顧們的耳目罷。

     四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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