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網絡。
當時我的問候大概十分誠懇,幾乎放棄了我作為一個小小名人應有的矜持。
因為我必須獲得改造這台陳舊電腦的權力,需要一個不太費勁的技巧才能把它變成一個現代意義下的工具。
也許我應該再給他講的更仔細些,那樣的話效果也可能會更好些,我想他不會拒絕更精彩的遊戲出現在他的硬盤上……不過真是這樣嗎?難道他此時不是依舊沉浸于往昔舊夢?
已經模糊不清了……
争執當中,我有一種不安的煩躁在胸中湧動;而他則堅持捍衛他的文物,不肯做絲毫讓步;随後便發展到非語言的争執;然後,他好像抄起了什麼,而我也本能地做了同樣的動作……
唯一被簡化成語句的記憶被我在心中反複重放:
我動手毆打了一個無辜的人!
我動手毆打了一個無辜的人!!
我動手毆打了一個無辜的人!!!
7月9日拂曉
也許真是渲洩?反正我是沒有下手輕重的概念的,在網絡中不需要有度的定量把握……
不過很快,我便如經曆了電子麻醉之後清醒過來的人一樣,迅速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性。
盡管我的雙腿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但我還是決定不再改進這裡的電腦裝置,而是徒步返回我的家。
我已經不記得我所返回的具體細節和路線了。
但是至少有一點應該可以肯定,那是奔跑,迅疾瘋狂的奔跑……
7月9日淩晨:
天色微明,但街道上依舊萬籁俱寂,無聲無息。
我在進門前戀戀不舍地最後凝眸,回望了一眼這個所謂的現實世界,它虛假得讓我發瘋。
7月9日5:45:
從來沒有經受過的重體力勞動。
傳說中上個世紀般的疲勞恐怖。
進屋後我隻來得及看了一眼時間就扔倒在床上,幾乎在倒下的過程中便進入了夢鄉。
我最後的印象是繁瑣複雜的夢境:我開機上網,與我的律師匆匆會晤;而疲憊的我竟在向他讨教對策的對話中酣然入夢,他不得不借助網絡反複地呼喚着我的名字……
…………
“星河,醒醒!醒醒!”
我擡起朦胧的睡眼,突然發覺律師的電子面孔與警察一樣令我難以忍受。
我偷偷撇過臉去望向一邊。
“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我的律師向我通報他斡旋的結果。
“用你的食指指紋在這裡認可一下記錄。
”
“他們沒有證據,不能繼續拘禁我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使用一句陳述。
“傳喚。
”警察糾正道。
“隻是傳喚。
”
“不,他們有證據。
”我的律師看了剛才發話的警察一眼,然後就當着他們的面向我傳遞信息。
“他們剛才向我出示了足夠的證據。
”
“他們都有些什麼?”我感到心中有些惶恐。
“現場的指紋、腳印、氣味和紅外殘留,你房間裡的血衣,還有很多,這些我都會做鑒定處理的。
”
“這就是說我那天真的幹什麼了?”
“從法律意義上講,你目前是無罪的。
”這位法律的代言人開始恰如其分地打起了官腔。
“你應該知道現行刑法最基本的原則之一,就是沒有動機不能定案。
”
“那現在我……”
“從傳統的法律意義上你已被保釋。
”我的律師操着職業術語為我普法。
“但是從現在開始,你的ID将被暫時凍結——注意,并不是取消——直到司法機構做出正式的裁決。
不過你放心,這段時間決不會超過一個星期,而且此間有關你的基本生活保障問題我會與他們進行交涉。
”
我突然産生出一種爆發式大笑的沖動。
我是被警車送回家中的,房屋的大門已經不再聽從我的口令,同來的警察使用他們的電子指令使它開啟之後,把它改設成手動裝置。
房間中的其他裝置也做了類似的相應處理。
電腦仍能開啟,但網絡已經拒絕我的訪問。
面對這架簡單的光學裝置,我突然感到十分陌生。
我掃了一眼整個房間,覺得這裡已經沒有任何我所熟悉的東西了。
這還是我的家嗎?
恐怕在一段時間之内,我需要重新适應,或者重新開始。
我艱難地打開房門。
出門的時候我小心地沒有被絆到,随即鎮定地邁開大步繼續前進。
取消了我的ID之後,我感到一片空虛。
但是,我必須繼續生存下去。
四周漆黑無比,但每當我通過一條路段時,路旁的聲控路燈便紛紛明亮起來,随後又悄然熄滅在我的身後。
一切如常,我覺得與網絡中仿佛沒有什麼兩樣。
我的目标在南面,我記得網絡上有一個動人的傳說,傳說那裡有一片叫做伊甸園的果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