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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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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央告著: “好人,別這樣,你的胡子紮了我!好人,別鬧,你弄得我癢酥酥的!”他放開了她,擡起頭,注視著她那遍布紅暈的面頰。

     “你在做什麼?”“等你啊!”她說:“一整天,都在等你啊!”她忽然拉住他的手,熱烈的說:“來!你來看!” 他不解的跟著她走去,她牽著他的手,把他一直牽到窗前,她用手指著遠方。

    用一種眩惑的聲音說: “你看!”他往前看去,立刻,他被眼前的一幅圖畫所震懾了。

    原來,這扇窗是朝西的。

    現在,一輪落日正緩慢的往下沉落,整個天空,就被一層又一層的彩霞所堆滿了,那彩霞如此熟悉,如此艷麗,如此發射著亮麗的色彩……這就是海邊的彩霞啊!一樣的彩霞,一樣的黃昏,一樣的人!他往後退了兩步,迷惑的望著那窗子,窗外,是彩霞滿天,窗內,采芹正臨窗而立,長發披瀉,沐浴著一身彩霞,像個超凡出世的仙靈。

    那落日的光芒,灑在她頭發上,鑲在她面頰上,染在她衣服上,挂在她襟袖上……而窗台上那盆小花,也被彩霞染得發亮,襯在采芹與天空之間。

    這簡直是人間幻境啊! “你知道嗎?”采芹的聲音溫馨如夢:“以前,在海邊,也是這樣的彩霞,許多黃昏,我們一起看過落日。

    我那白屋的窗子也是朝西的,常常會迎接著滿窗彩霞,那時,我就對彩霞發過誓·我這一生,不論會遭遇什麼,我的心將永遠屬于你!”他屏息的站在那兒,眩惑的望著她。

    她翩然回顧,似乎連衣襟上都抖落了彩霞,他大叫: “別動,千萬別動!”她立即站住,困惑的看著他。

    他飛快的支起畫架,釘上畫紙,抓起彩筆,嚷著說: “我要留下這個黃昏,我要畫下你來,你,窗子,小花,和那彩霞滿天!” 她動也不動,連話也不敢再說,佇立著讓他畫。

    他立刻勾勒著線條,覺得每個細胞裡都充滿了靈感,都閃耀著繪畫的火花。

    握著彩筆,他進入到一個忘我的境界,用他全心靈去捕捉著這個剎那,這一剎那的美,這一剎那的艷麗,這一剎那的永恒。

    隻一會兒,太陽落了山,那天空的顏色變了,暮色遊了過來,充塞了屋子,天空那燦爛的雲彩,逐漸變成絳紫,由絳紫而變得黝暗了。

    他歎口氣,放下筆來,他隻抓住了一部份。

    她奔過來,望著畫紙。

    他已勾出那樣一幅超凡脫俗的神韻,已經抓住了那樣超凡脫俗的美,她竟歎為觀止了。

    抱著他的手臂,她崇拜的低呼著: “太美了!太好了!太偉大了!書培,你怎麼能畫得這麼好,你怎麼能捉住這個剎那,你是個天才!書培,你是的!你真是個天才!”“太快了!”他惋惜的。

    “再多給我二十分鐘就好了!夕陽下去得太快了!”“可是,明天還是有黃昏,是不是?”采芹仰著臉問。

    “明天還是有彩霞,你可以再畫呀!” 是的,明天還有黃昏,明天還有彩霞。

    他擁著她,笑了。

     “你該餓了吧?”她悄聲問:“我去炒菜去,都已經六點多鐘了。

    ”“什麼?”他驚叫。

    “糟糕,我差點又忘了!不行,采芹,我不能吃晚飯了,我和陳樵約好了,要去接洽一個家教的工作,陳樵把他的家教讓給了我!” “哦,”她有些依依不舍的:“你馬上要走嗎?什麼時候回來?”“可能會很晚!你自己先吃吧!” 她拚命搖頭。

    “不,”她溫柔而固執的。

    “我等你回來再吃!你要不要先吃碗面再去?我給你下碗面,很快很快!你不能空著肚子去接洽工作呀!”“不行了!已經太晚了!”他看看手表。

    “我會給陳樵罵死!” 他往屋外沖去,她一把拉住了他: “等一等,帶件外套去,晚上風大!” 她飛快的跑進屋內,又飛快的拿了件夾克出來,再飛快的挽住他的脖子,給了他飛快的一個吻。

    說: “那個陳樵,他真好,是不是?如果你們一起回來,我會多做點菜,也請他來吃——算是消夜,怎樣?” 他呆了呆。

    面容有些僵硬。

     “不,我不會請他來!”他很快的說,轉身跑走了。

     她扶著門框,怔怔的站在那兒,回思著他臨走的表情和那句話,心裡若有所悟。

    于是,有種看不見的、淡淡的憂愁,就像輕煙般對她包圍過來了。

    她轉身走進房間,打開電燈,在燈光下,她凝視著那張畫紙,畫面上是彩霞滿天,她再擡頭看看窗外,那兒,早已是暮靄沉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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