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獵裝:燈心絨褲子,紅色羊毛襯衫,外罩裝着子彈盒的沉重的射擊衫。
這些衣服是他們賣了上次襲擊卡車所得到的糧食以後,在巴勒莫買的。
這時,兩名保安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由于是大白天,他們并不警惕,槍仍然背在肩上。
吉裡亞諾輕快地大步迎了上去。
他在身上那件車把式的粗布上衣裡藏了一支手槍,其它沒帶什麼武器。
他朝他們朗朗一笑,說:“先生們,我叫吉裡亞諾,我來祝你們迷人的公爵夫人聖誕快樂,順便請她施舍點東西救濟窮人。
”
保安一聽說是吉裡亞諾,驚得愣在那兒一動不動。
好半天,才開始從肩上抹下槍來。
可這時,帕薩坦波和特拉諾瓦的微型沖鋒槍早已頂住了他們,皮西奧塔上來繳了他們的械,将槍扔進了騾車,帕薩坦波和特拉諾瓦留在門口看守兩名保安,吉裡亞諾和皮西奧塔走了進去。
公爵的主樓前是個很大的石子路面的院子。
院子的一角,一群雞正圍着往地上撒谷子的老女仆打着翅膀轉來轉去。
主樓一側的花園裡,一位身着黑色布衣的家庭女教師正領着公爵夫人的四個兒子玩。
吉裡亞諾和皮西奧塔并肩向主樓走去。
皮西奧塔的情報是準确的,莊園裡再沒有别的保安了。
花園那一邊是更大的一片土地,除了種蔬菜以外,還有一片橄榄樹小樹林。
此刻,地裡有六個人正在幹活。
吉裡亞諾按響了門鈴,女仆正要開門時,他推門而入。
格雷齊娜見皮西奧塔出現在門口,不由吃了一驚,閃身站在旁邊。
吉裡亞諾溫和地說:“别害怕,告訴你的女主人說公爵找我們來談生意的,我要和她談一談。
”
格雷齊娜仍是迷惑不解,領着他們走進客廳。
公爵夫人正在看書,她揮手讓女仆退了出去。
她對這兩人未先通報就闖進來感到很不快,冷冷地說:“我丈夫不在,有什麼事嗎?”
吉裡亞諾被這房間的堂皇富麗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房間,而且,更為有趣的是,這房間竟是圓形的。
法式落地長窗配以金色窗簾,圓錐形的屋頂上畫着象征智慧與正義的小天使壁畫。
到處都是書一一沙發上、咖啡桌上,還有沿牆擺放的特制書櫥裡。
牆上挂有色彩絢麗的巨幅油畫,插滿鮮花的大花瓶随處可見。
碩大無比的椅子和沙發前面的桌子上散放着一些金質銀質的小盒子。
這個大房間足以容納100人,可現在使用它的隻有這位身着白色絲綢服裝的孤獨女人。
陽光、空氣,伴随着花園中玩耍的孩子們的嘻鬧聲,透過敞開的窗戶,充滿整個房問。
吉裡亞諾第一次體會到财富的魅力,金錢居然能創造出如此美好的東西。
他不願用粗暴和殘忍的手段來破壞這種美好。
要做的事還得做,但他絕不能給這美好的地方留下任何創傷。
耐心等待的公爵夫人驚異地發現這位英俊青年很有陽剛之氣。
她看得出,年輕人被房間的豪華壯美迷住了,她有點氣惱,他竟然沒注意到她自己的美貌。
她想,很可惜他顯然是個農民,無法進入她的生活圈子。
在她的生活圈子中,适當地調調情并不算越軌。
心中有這些想法,她說起話來比平時更迷人了,“小夥子,真對不起,我丈夫不在家。
如果是與莊園有關的事,你最好下次再來。
”
吉裡亞諾看着她,一種窮人對有錢女人的敵對情緒油然而生。
這種人總是依仗自己的财富和地位,在窮人面前擺出一種居高臨下、高人一等的架勢。
吉裡亞諾恭敬地鞠了一躬,注意到她手指上戴着一枚光彩奪目的戒指。
他以一種嘲諷的語氣故作謙卑地說:“此事與您有關,夫人,我叫吉裡亞諾。
”
然而,他那謙卑中隐含的嘲諷在這位公爵夫人身上毫不奏效。
夫人對仆人們的奴顔卑膝早已習已為常,認為是理所當然的。
她是位有教養的人,隻對書籍和音樂有興趣,對西西裡日常發生的事情根本無心過問。
她也幾乎不看當地報紙。
她覺得這些報紙粗俗不堪,根本不屑一顧。
因而,她隻是禮節性地說:“今日幸會,高興之至。
我們在巴勒莫見過面嗎?在歌劇院,還是什麼地方?”
阿斯帕紐-皮西奧塔一直饒有興趣地注視着這一切,聽了這話不由放聲大笑。
他大步走到落地長窗前,不讓可能從這邊來的仆人進來。
吉裡亞諾對皮西奧塔的笑有些惱火,所幸公爵夫人并未在意。
他堅定有力地說:“親愛的公爵夫人,我們從未見過面。
我是一名土匪。
我的全名叫薩爾瓦托爾-吉裡亞諾。
我自認為是西西裡的一把手。
我今天來看你的目的是請你把你的珠寶首飾捐獻給窮人,讓他們也能歡度聖誕節。
”
公爵夫人不相信地微笑了。
這位年輕人的身影激起她一種奇異的欲望,他不可能傷害她,而他話語中的威脅意味更使她覺得有趣。
下次巴勒莫聚會上她要把這件事講給别人聽。
想到這兒,她天真地一笑,說:“我的珠寶都存在巴勒莫銀行的保險櫃裡。
家裡的錢随你拿。
願主保佑你!”她一生中從未有人懷疑過她的話,她從小就不說謊。
這是第一次。
吉裡亞諾看着她脖子上的鑽石項鍊,他知道她在說謊,可那件非做不可的事他還是不願下手。
他朝皮西奧塔點了點頭。
皮西奧塔立刻将手指放進口中,打了三聲唿哨。
幾分鐘之後,帕薩坦波就出現在落地長窗旁邊。
他那醜陋的矮壯身材,他那滿是傷疤的邪惡的臉,隻有在木偶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