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想制止他,就像那時候制止他殺弗雷巴爾一樣?”
“不,”吸血鬼回答說,“我不可能阻止他。
你要明白,我是知道他每晚都要殺人的,動物無法使他滿足。
他隻有在迫不得已時才會把牙齒伸向動物,而決不會有意選擇動物。
如果說我對女人有一絲憐惜的話,那也隻是深埋在我混亂的思緒中的。
我的胸膛裡還有那個孩子小錘敲打般的心跳,心裡還想着我自己那些分裂本性的問題。
我很生氣,萊斯特給我上演了這麼一出戲,一直等我醒來才殺死那兩個女人,于是我又想到要不要擺脫他,心裡比任何時候都更恨他,同時也更加認識到自己的軟弱。
“他把兩具可愛的屍體立起來靠在桌旁,把房間裡的蠟燭都點上。
燭光明亮,就像婚禮一樣。
‘進來吧,路易,’他說,‘我應該給你安排一位同伴的,但我知道你要自己挑選。
遺憾的是弗雷尼爾小姐喜歡抛灑燈火,那樣會把晚會弄得難以收擡的。
你不這麼認為嗎?尤其是在旅館裡?’他讓那兩個女人坐在椅子上,黃頭發的女人頭歪向一邊靠在猩紅的絨椅背上,另一個皮膚黑一些的女人頭則耷拉在胸前。
她臉色蒼白,神情呆闆。
她好像是那樣一種女人,熱情的個性才會使她們變得漂亮。
另一個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我都拿不準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萊斯特在她身上留下兩道口子,一道在喉嚨,另一道在胸口,都正往外冒着血。
他拿起她的手腕,用刀切開,斟滿兩隻酒杯,讓我坐下。
“‘我要離開你,’我馬上對他說道,‘我想現在就告訴你。
’
“‘我也這麼想,’他說道,坐在椅子上往後靠了靠。
‘我還想到你會鄭重宣布,說我是個妖怪,是個粗俗的魔王。
’
“‘我不會評判你,我對你不感興趣,我隻對我自己的本性感興趣。
我已愈來愈清楚地認識到,不能再相信你會把真相告訴我。
你了解一切,但把這當做私有的能力,’我告訴他說。
我想我向他宣布這一決定的樣子和大多數人一樣,根本沒去看他,隻是自顧自說。
然而這時,我看見他的臉色又變了,就和他說要和我談談的時候一樣。
他在聽我說。
我突然有些茫然,異常痛苦地感覺到我們之間存在的鴻溝。
“‘你為什麼要變為吸血鬼?’我沖口而出,‘而且變成你現在這樣的吸血鬼!報複心重,樂于取人性命,即便不需要的時候也殺人。
這個女孩……你為什麼要殺她,一個人的血不是就夠了嗎?你為什麼要把她們擺成這麼怪誕的姿勢?是不是你要用這種方式亵渎神靈,誘使神靈來懲罰你,是嗎?’
“他一言不發地聽我說着這些話。
我稍一停頓,便又有一種茫然的感覺。
萊斯特大睜着眼睛在思索。
我以前見過他這個樣子,不過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反正不是在對我說話的時候。
“‘你認為吸血鬼是什麼樣的呢?’他誠懇地問我。
“‘我并沒有自稱我知道,而你卻說你知道。
那麼是什麼樣的呢?’我反問他。
他閉口不答,似乎感覺到了我話裡不誠懇的味道,以及語氣裡的敵意。
他隻是坐在那兒看着我,神情依然很平靜。
我接着說:‘我知道離開你之後,我得去搜尋,如果必要的話,得遊遍全世界,尋找其他的吸血鬼。
我知道一定還會有吸血鬼存在。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沒有大量的吸血鬼,而且我相信能找到和我有更多共同之處的吸血鬼。
還會有吸血鬼像我一樣懂得知識,用他們超人的本性了解你甚至不曾想象到的奧秘。
如果你還有什麼沒告訴我,那我可以自己搞清楚,或者如果找到他們的話,從他們那裡去了解。
’
“他搖搖頭。
‘路易,’他說,‘你迷戀于你的人性!你在追逐以前那個自我的影子,弗雷尼爾、他的姊妹……他們都是你以前的化身,也是你渴求的形象。
在你對人生的浪漫向往中,你吸血鬼的本性便死亡了!’
“我立即對此進行反駁。
‘我吸血鬼的本性是我生命中最輝煌的經曆,在此之前,一切是混沌、迷亂的,我為人的一生就像一個瞎子從這件實物摸索到那件實物。
正是在我變成吸血鬼之後,我才第一次對生命産生了崇敬的心理;在變為吸血鬼之後,我的眼裡才有了活生生的、跳動着的人類。
我從來不了解生命,直到鮮血湧進我的雙唇,流過我的雙手(我才知道什麼是生命)!’我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兩個女人的身上。
皮膚較黑的那個已經全身發青了,而黃頭發的那個在喘氣。
‘她沒死!’我脫口而出。
“‘我知道。
别管她。
’他說着,拿起她的手腕。
剛才那個口子已不流血了,他就在旁邊又割開一個口子,往杯子裡滴血。
‘你說的都有道理,’他對我說着,喝了一口血。
‘你有才華,我卻沒有。
我所學的東西都是在聽人談話時學的,而不是從書本裡學的。
我不曾長期受教育,不過我并不愚蠢。
你要聽我的話,因為你處境險惡。
你并不了解你吸血鬼的本性。
你這樣就像一個成人,在回首童年的時候,發覺沒有好好珍惜過去,而實際上,一個成人是不可能再回到幼兒園去玩玩具的,不能因為你現在懂得了愛和關懷的意義及價值,就要求重新沐浴愛和關懷的甘露。
你和你的人性之間也就是這樣。
你已經放棄,無法“在黑暗中透過玻璃”再去看清,不可能再以你新的目光回頭去感受人世間的溫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