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和地獄都不再隻是折磨人的幻想。
了解,相信,這一個或那一個……也許就是我可以夢想到的唯一的救贖了。
“克勞迪娅和萊斯特一樣喜歡光,起來時就會點亮燈。
她有一盒很漂亮的撲克牌,是從船上的一位女士那裡得到的;有圖畫的那一面是瑪麗·安托瓦内特①風格的畫,背面是燦金紫羅蘭色的鸢尾花。
她玩一種單人牌戲,把撲克牌組成鐘的數字。
她不停地問我,直到我終于告訴了她萊斯特是怎麼玩成的。
她不再吓得發抖了。
就算她記得自己在烈火中的慘叫,她也不想去多想。
即使她想起大火之前她在我臂彎裡的哭泣,那也不會讓她有任何改變。
她和往常一樣,是一個很少猶豫不決的人,習慣性的安靜對她這種人來說并不意味着焦慮或悔恨。
①MarieAntoinette(1755—1793),法王路易16的王後,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弗蘭西斯一世之女、勾結奧地利幹涉法國革命,被抓獲交付革命法庭審判,處死于斷頭台。
“‘我們本該燒了他的,’她說。
‘我們真是傻瓜,光看他的外表就以為他死了。
’
“‘但他又是怎麼活下來的呢?’我問她。
‘你是看見他的,你知道他變成什麼樣了。
’我對這種讨論一點胃口都沒有,真的。
我甯願把它推到我記憶的深處去才開心。
但是我的頭腦并不允許我這樣做。
而現在是她來給我解答了,因為其實她是在對自己說話。
‘設想一下,盡管他拼不過我們了,’她解釋道,‘但還仍然活着,禁锢在那無助的幹癟的屍體裡,神志清醒,謀劃着……’”
“‘在那種情況下他還能有意識嗎?’我低聲道。
“‘那麼再設想一下,當他浮上沼澤水面,聽到我們的馬車走遠時,他有了足夠的力氣驅動他的四肢。
黑暗中,他的周圍有各種生物。
我有一次看見他曾經折斷一隻小花園蜥蜴的腦袋,看着血流進玻璃杯裡。
你能夠想象得出他身上那種頑強的求生意志嗎?他的雙手會不會在那片水域裡摸索着身邊任何移動的東西?’
“‘求生意志?頑強?’我自言自語道,‘那麼如果是别的什麼……’
“‘其後,當他感覺到他的力量恢複了,也許剛夠支持他爬上公路的,于是在那條路上的某個地方他逮到了什麼人。
也許他蜷縮在那兒,等待一輛過路的馬車;也許他匍匐在那兒,吸取他能找到的任何血液,直到他來到那些移民居住的簡陋木棚區或是那些零散的農舍。
那他會是多麼駭人啊!’她看着吊燈,眼睛眯縫着,聲音漸漸暗啞,沒有絲毫情感。
‘然後他又幹了什麼呢?現在我很清楚了。
如果他不能及時趕到新奧爾良,他肯定是到了老牛轭湖公墓。
慈善醫院每天往那兒送新的棺柩。
我可以想見他在潮濕的泥土裡挖掘着這樣一個棺材,把裡面新鮮的“内容”倒在沼澤地裡,而自己躺到那狹小的墳墓裡,直到第二個夜晚的來臨。
沒有人會習慣去那兒打攪他。
是的……他就是這樣做的,我敢肯定。
’
“我沉思良久,描繪着那幅景象,明白事情一定是這樣發生的。
而後,我聽見她放下手中的牌,看着牌上一個戴白頭巾的國王的橢圓形臉,若有所思地加了一句:‘我也會那樣幹的。
’
“‘你為什麼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她問道,收拾起她的牌,小小的手指努力想把它們理成整齊的一摞,好洗牌。
“‘可是你真的相信……如果我們燒了他的屍體,他就會死嗎?’我問。
“‘我當然相信。
如果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再爬起來,那麼就是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再爬起來。
你想說什麼?’現在她又分好了牌,在小橡木桌上也發給我一手。
我看看牌,沒有碰它們。
“‘我不知道……’我輕聲對她說,‘隻是,也許并沒有求生意志,并沒有頑強……因為很簡單,根本沒有任何這樣的需要。
’
“她的眼睛定定地盯着我,沒有流露出一點她的思想或是她理解了我的心思的迹象。
“‘因為也許他就是不能死……也許他是,而且我們也是……真的死不了?’
“好長一段時間,她坐在那兒看着我。
“‘在那樣的狀況下還神志清醒……’我最後加了一句,掉過頭去不看她,‘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麼為什麼不可能在别的狀況下也會有知覺呢?大火中,陽光下……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路易,’她聲音輕柔地說道,‘你害怕了。
你沒有提防恐懼,不明白恐懼本身的危險性。
等我們找到那些可以告訴我們這些事,那些有知識的、像我們這樣在地球上活了幾個世紀或不管多長時間的生物,我們會知道答案的。
那部分知識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權利,卻被他剝奪了。
他該死。
’
“‘但是他并沒有死……’我說。
“‘他死了,’她說。
‘沒有人能逃出那幢房子,除非他們跟着我們跑,待在我們身邊。
不,他死了,還有那個發抖的唯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