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的,甚至是病态的心理。
我告訴他,這個禮拜堂就是個錯誤,我要馬上讓人把它拆了;他得去新奧爾良上學,把他這種愚蠢可笑的念頭趕走。
我記不清當時我還說了些什麼,不過我清楚地記得那時的心情。
在我對他的回絕和鄙視的背後,是一股郁積的怒火,以及失望的情緒。
我根本不相信他。
”
“這是可以理解的,”吸血鬼稍一停頓,男孩便插了一句,臉上吃驚的神情緩和了許多。
“我的意思是難道會有人相信他嗎?”
“這可以理解嗎?”吸血鬼看了男孩一眼,“我認為也許這是我的自私心理在作怪。
讓我解釋一下。
我很愛我弟弟,這一點前面跟你說到過。
我有時認為他是一個活着的聖教徒,因而決不反對他做祈禱、默念,還一味鼓勵他這樣做。
我十分願意讓他成為一名牧師。
如果有人告訴我阿爾勒或盧爾德的某個聖人看到了幻像,我會相信的。
我是一名天主教徒,我相信聖徒,也常常在教堂的大理石神像前秉燭膜拜。
我知道聖人的樣子,能說得出他們的名字,也知道他們各代表什麼。
但我不相信,也不可能相信我弟弟的話。
我不僅不相信他見到了幻像,就連這樣的想法我也一刻不能容忍。
為什麼呢?因為他是我弟弟,盡管他可以是聖潔的,可以是絕對古怪的,但不可能是聖方濟各①。
隻要是我的弟弟,就絕不可能。
在這一點上我是自私的。
你現在明白了嗎?”
①天主教聖方濟各會的創始人。
男孩想了想,點了點頭說明白了。
他覺得自己是明白了。
“也許他是看到幻像了,”吸血鬼說。
“那你……你的意思是不知道……現在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幻像?”
“不知道。
我隻知道他的信念很堅定,一秒鐘也不曾動搖。
我現在很清楚這一點,當時我也知道。
那天晚上他離開我的房間時悲傷到了極點,幾乎到了瘋狂的地步,但絲毫沒有動搖過自己的信念。
幾分鐘後他就死了。
”
“怎麼會呢?”男孩問。
“他出了房間的落地長官,來到走廊裡,在磚砌的樓梯頂端站了片刻就摔了下去。
等我趕到下面時,他已經死了,摔斷了脖子。
”吸血鬼驚恐地搖了搖頭,但面部依然很平靜。
“你親眼看見他摔下去的?”男孩問道,“會不會是失足摔下去的?”
“我沒看見。
有兩個仆人看見了,他們回憶說弟弟擡起頭,像是看到了空中的什麼東西,緊接着整個身子就像是被風吹着往前飄去。
有個仆人說他摔下去的時候正要說什麼,我也覺得他有話要說,可惜那會兒我從窗口走開了。
我剛背轉過身,就聽到了他摔下去的聲音。
”吸血鬼瞥了一眼錄音機,繼續說道,“我無法原諒自己,我覺得他的死是我的過錯,其他人似乎也都這麼認為。
”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想?你說他們是看見他摔下去的。
”
“他們并沒直接指責我,隻是知道我和弟弟之間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知道他摔死之前我們争吵過幾分鐘。
仆人們聽到了我們的大聲争吵,我母親也聽到了。
她一個勁問我發生了什麼事,向沉靜的弟弟怎麼會大吵大嚷。
妹妹也跟着一再追問我。
當然,我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震驚之餘我懷着滿腔的悲怨,哪有心思去答理别人,心裡隻想着決不能讓人知道弟弟看到的‘幻像’,也決不能讓人知道他最終不僅沒成為聖人,反而成了……神經病。
妹妹不願意去參加葬禮,甯可上床睡覺。
我的母親在教區裡逢人便講我和弟弟在我的房間裡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隻是我不願講出來。
這話從我母親的口裡說出來,以至于警察都來盤問我。
最後牧師也來看我,要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跟他們誰也沒有講事情的經過,隻說我們當時是在讨論一點事情,并且一再申明他摔下去的時候,我沒在走廊裡。
他們盯着我,就像是我親手殺死了弟弟一樣。
不過我自己覺得是我害死他的。
我在他的棺材旁坐了兩天,心裡一直想着他是我害死的。
我凝視着他的臉,直到兩眼冒金星,幾乎昏倒。
他的後腦勺摔碎了,頭在枕頭上還是歪的。
我強迫自己緊盯着他,仔細審視着他臉上的每一個部分,因為那巨大的痛苦和屍體腐爛的氣味幾乎令我無法忍受。
我一再想讓他睜開眼睛,你知道這是多麼地異想天開。
我腦子裡一直萦繞的念頭是,我嘲笑了他,我不相信他的話,我對他不好,是我害死了他。
”
“這事真的發生過,對吧?”男孩小聲說了一句,“你給我講的這些……是真事?”
“是的。
”吸血鬼看了看男孩,對他的話一點也沒有感到驚訝。
“我來接着給你講。
”他的視線離開男孩,又落回到窗戶上,對男孩并不在意。
而男孩似乎在心裡無聲地掙紮了一陣。
“你說你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看到了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