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但後來一直跟着他。
‘她怎麼啦?’他怒氣沖沖地問我,就好像是我生了她,而她的一切我都該知道似的。
“于是有天夜裡,我們的兩個仆人失蹤了。
我們留下的這兩個女仆是母女倆,我們派馬車夫去她們家說了一聲,說她們失蹤了,于是那家的父親來到我們門口使勁砸門環。
他退後幾步站在磚路上,滿懷疑慮地審視着我。
但凡對我們有過一段時間了解的人都遲早會有這種表情,一種死亡的前兆,正如人快死的時候,臉色會極度蒼白一樣。
我試圖對他解釋說那母女倆沒來過這兒,我們可以馬上開始尋找。
“‘是她幹的!’我關上門時就聽萊斯特在暗處小聲說了一句。
‘她對她們做了什麼,結果給我們大家帶來了風險。
我要讓她說出來!’他說完從院子裡上了螺旋形樓梯,腳步很重,踩得樓梯咚咚直響。
我知道她不在,我在門口的時候她就溜出去了。
我還知道,院子那邊的屋門緊閉,廢棄不用的廚房裡散發出陣陣臭氣,一種很不協調地和冬青攪和在一起的臭氣——墳場的臭氣。
當我走近那個窗戶時,我聽到萊斯特下樓來了。
窗戶的窗闆已經彎曲變形了,鏽在這間磚砌的小屋上。
我們沒有在那裡做過飯,也未曾在那裡做過别的什麼事。
小屋周圍纏繞着冬青,看上去像磚砌的破舊墓穴。
我們打開窗闆,上面的釘子鏽迹斑斑。
剛走近那臭氣熏天的黑暗中,我就聽見萊斯特大聲喘着粗氣。
她們就躺在磚地上,母女倆躺在一起。
母親一手緊緊摟着女兒的腰,女兒的頭垂靠在母親的胸前。
兩具屍體其臭無比,上面爬滿了蟲子。
窗闆剛一打開時,飛起了一大群蟲子,我異常厭惡地用手把它們扇開。
兩具死屍的眼皮上,嘴唇上,螞蟻在肆無忌憚地爬行。
月光下,蝸牛爬行過的線路銀光閃閃,描繪了一張永無界限的地圖。
‘她這該死的!’萊斯特脫口罵了一句。
我使勁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你要拿她怎麼樣?’我一再追問,‘你會幹什麼?她不再是孩子,不會按我們說的去做,我們要教她。
’
“‘她都懂!’他退後一步撣撣衣服。
‘她都懂。
她幾年前就知道要做什麼!知道什麼事有風險,什麼沒風險。
我不能讓她不經過我的同意就這麼做!我不能容忍這些!’
“‘那你是我們大家的主人嗎?你并沒有把那些教給她,難道她應該從我無言的輔助中自己學會嗎?我認為不行。
她現在認為和我們是平等的,也認為我們雙方是平等的。
我告訴你,我們得跟她講道理,讓她學會認真對待我們所擁有的一切。
我們大家都應該認真對待所擁有的一切。
’
“他邁步走開了,顯然沉浸在我所說的話中,隻是不願向我承認這一點,于是就又對這個城市進行報複。
然而,等他疲憊不堪,喝飽肚子回到家時,她還沒回來。
他坐在沙發上,背靠着絲絨扶手,長腿伸直放在沙發上。
‘你把她們埋了嗎?’他問我。
“‘她們消失了。
’我這麼對他說道。
我不願說,甚至都不想對自己說,我已經把她們放進廚房那個破舊的爐子裡燒掉了。
‘可還有父親和哥哥要應付,’我說。
我很怕他發火。
心裡想着要想個辦法趕快把整個問題解決掉。
可他說已經不存在什麼父親和哥哥了,在大家用晚餐時,死神已經降臨城牆附近那間小屋,降臨他們的餐桌上了。
而且在人人都完蛋了以後,他還留下做了禱告。
‘酒,’他手指摸着嘴唇輕聲說道,‘他們兩個都喝了過量的酒、我忍不住用棍子敲打着籬笆樁想奏樂。
’他說着哈哈大笑。
‘不過我不喜歡那種感覺,那種暈乎乎的感覺。
你喜歡這種感覺嗎?’他說完看着我,我不得不對他笑笑。
酒精開始在他體内起作用,他已微微有些醉意了。
這個時候他看上去很溫和,很通情達理。
于是找湊近對他說道:‘我聽到克勞迪娅上樓的聲音了,你對她寬容一點,反正一切都解決了。
’
“這時,她走了進來,戴着那頂小帽,帽帶松松耷拉着,小靴子上滿是污泥。
我緊張地注視着他們倆人。
萊斯特嘴上挂着一絲譏笑,而她則毫不理會他,像沒他這個人似的。
她懷裡抱着一把白色的菊花,這麼一大把花抱在懷裡更顯得她小巧了。
這時她的帽子順着肩膀慢慢滑落到了地毯上,她那金黃色的頭發裡滿是窄窄的菊花花瓣。
‘明天是萬聖節,’她說,‘你們知道嗎?’
“‘知道,’我答道。
在新奧爾良的這個日子裡,所有的信徒都去墓地給親人掃墓,粉刷一下石灰墓壁,清掃一下大理石闆上人名的灰塵,然後再奉上幾束鮮花。
離我們住處不遠的聖路易斯墓地,埋葬着路易斯安那所有大家族的成員,我的弟弟也埋在那裡,墓前還有一些小鐵凳,供家人坐着等候其他人來祭拜。
這是新奧爾良人的節日。
對不明所以的遊客來說,這像是對死神的慶典,其實這是對來生的慶典。
‘我這花是從一個小販那兒買的,’克勞迪娅說道,聲音很輕柔,有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她的目光晦暗,但很平靜。
“‘獻給你扔在廚房裡的那兩個女人!’萊斯特粗聲大氣地說道。
她這才轉過臉去看他,但一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