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意思。
我肯定他見識過瘋狂。
或許他是對的,激烈譴責瘋癫狀态,并把它說成是魔鬼附身。
撒旦被驅逐時,你沒必要親眼看見他,不是嗎?但是,站在聖人面前……相信聖人看到了幻像。
不!我們拒絕相信這種情況會在我們中間發生,這是一種自私的心理。
”
“我從未那麼想過,”男孩插了一句嘴。
“對了,你怎麼樣了?你說他們為你難過,想把你的病治好,可那一定差點把你害死。
”
吸血鬼哈哈大笑。
“是啊,确實如此。
但那天夜裡吸血鬼又來了。
他想得到普都拉——我的種植園。
那時夜已很深了,妹妹都睡着了。
那一切就像是發生在昨天,我還記得清清楚楚,仍然曆曆在目。
他從院子外面進來,悄無聲息地打開我的落地長窗,我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他有着潔白的皮膚和金黃色的頭發,一舉一動都很優雅,而且像貓一般敏捷。
他輕輕地用一塊披巾蒙住妹妹的雙眼,又把燈芯擰下去了一點。
妹妹打着盹,身旁放着臉盆,還有用來為我敷額頭的布。
她就那樣蒙着披巾,一動不動地睡到早晨;而我在這期間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
“到底是什麼變化?”男孩問道。
吸血鬼歎了口氣,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眼睛望着牆。
“起初我以為是又來了一位醫生,或者是家裡請的什麼人來開導我的,然而我馬上就打消了這種疑慮。
他走近我的床邊,朝我彎下身子。
這時燈光正好照着他的臉,我發現他根本不是個正常的人。
他那灰白的眼睛燃燒着白熱的光亮,垂在身體兩側修長的白色雙手也和常人的不一樣。
我馬上就明白了一切,在他告訴我之前。
我的意思是從見到他的那一刻,從知道他是我從沒見到過的一種怪物時起,我就不再存在了。
自我中拒絕接受一名非常人類的成分消失了。
所有的意念,甚至我的犯罪感,還有死的念頭都毫不重要了。
我完完全全忘記了自己!”他邊說邊用拳頭輕觸着胸脯。
“我完全忘記了自己,同時也徹底領悟了什麼叫做可能。
後來我經曆了更加神奇的事情。
他告訴我我會變成什麼樣,又告訴我他的生活是怎樣的,以及以後會怎麼樣。
随着他的談話,我的過去慢慢化為灰燼。
我的生活像是分離出來的身外之物,我看清了自己一向的虛榮、自私。
對小事的糾纏,以及供奉上帝和聖母的虛情假意。
祈禱書裡寫滿了聖人的名字,然而這對于一個狹隘、自私、功利的人來說,有什麼意義呢?這時我看清了自己心目中真正的神靈……也是大多數人的神靈:吃喝玩樂以及生命的保障。
這一切都化為灰燼,煙消雲散了。
”
男孩滿臉的迷惑與驚愕,不由得問道:“所以你就決定變成吸血鬼?”吸血鬼沉默了片刻。
“決定,這個詞不夠确切。
雖然我始終覺得在他走進房門的那一刻,一切都不是無法避免的。
對,确實不是無法避免的。
但也不能說是我自己決定的。
還是這樣說吧,他把話說完後,我就别無選擇了,隻有義無反顧地去追随他。
啊,不,我還顧及了一樣東西。
”
“一樣東西,一樣什麼東西?”
“最後一次日出,”吸血鬼答道。
“那個早晨我還沒變成吸血鬼,我最後看到了一次日出。
“那之前見過的日出我都記不得了,但這一次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陽光慢慢爬上落地長窗的窗頂,網眼窗簾透進淡淡的白光;窗外的樹葉,在曙光的映照下,片片閃爍。
然後,陽光從窗戶照進了房間,把窗簾的網眼撒滿石闆地,撒滿妹妹的全身。
妹妹還在睡着,臉上蓋着披巾,上面布滿花紋的影子。
她似乎感到有些熱,用手撥了撥披巾,依然熟睡着。
這時陽光照到了她的眼睛上,她不由得閉緊了眼睛。
陽光在她頭枕胳膊伏着的桌上反着光,水罐裡的水在陽光照耀下更顯得波光粼粼。
我能感覺到陽光照在我放在被外的手上,又慢慢移到我的臉上。
我躺在床上,想着吸血鬼對我說的那些話,然後毅然告别了陽光,去變作一個吸血鬼。
那是……我的最後一次日出。
”
吸血鬼又望着窗外,暫停了叙述。
房間裡突然間寂靜無聲,男孩似乎聽得見那種寂靜。
接着,傳來了街上的噪音,有一輛卡車隆隆的起動聲震耳欲聾,随之便遠去了。
“你留戀那最後一次日出嗎?”男孩小聲問。
“不十分留戀,”吸血鬼答道。
“我還想着許多其他的事呢。
我們講到哪兒了?你想知道後來的情形,以及我是怎麼變成吸血鬼的嗎?”
“想的,”男孩說。
“你究竟是怎麼變成吸血鬼的?”
“确切的情況我已講不清楚了,”吸血鬼說,“隻能給你講個大概。
我盡量描述得準确、清楚一點吧。
但還是不可能非常确切。
這就好比你沒有過性關系,就無法給你描述性體驗一樣。
”
男孩似乎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