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甚至在我離開聖·米歇爾街深入再深入那古老黑暗的拉丁區的街道時,還拼命地小聲在我嘴邊叽咕着。
我也似乎沒有足夠多的解釋去安慰她那種我認為是極沉重的不滿或是我自己的那種痛苦。
“最後我不再說話,口中隻剩下一種奇怪單調的歌。
我處在中世紀街道的黑暗寂靜中,盲目地順着那一個個突轉的彎道向前,在那些高高的狹窄房屋之間尋求着慰藉。
那些房子擠滿了這條小弄堂,在冷冷的星光下像連接起來似的,好像随時都會倒塌成一堆。
‘我無法使她開心,我沒能讓她開心,而她的苦惱卻在與日俱增。
’這就是我的心聲,我反複叨念着,像是一種念經祈禱,一種要改變現實的咒語。
随着我們的尋找,她那不可避免的幻滅感将使我們置身于一種中間狀态,讓我感覺到她那巨大的需要會将她從我身邊拉走,并且會使我相形見绌。
我甚至對做玩偶的那個人有了一種怒不可遏的嫉妒,因為她曾為那個叮當作響的小小玩具女娃娃向那人吐露過她内心的懇求,也因為那人曾給了她某個她在我面前緊抓不放的東西,似乎全然沒有意識到我的存在。
“那最終會成什麼?會引向何方?
“自打來巴黎這幾個月,我從沒有這樣深切地感受到這個城市的巨大。
我該怎樣從我選中的這彎彎曲曲、黑燈瞎火的街巷跨越到一個充滿快樂的世界呢?而且我從未如此強烈地感覺到這個城市的無助。
這個城市将對她毫無幫助,如果她不能減輕怒氣,如果她不能設法去理解那些她似乎是那麼憤怒而痛苦地意識到的局限性。
我沒救了。
她也沒救了。
可她比我強。
我知道,甚至當我在飯店轉身離她而去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在她那雙眸子後面還留着對我無法割舍的愛。
“盡管我那時暈頭轉向、精疲力竭,而且惬意地處于迷失狀态,但憑着一個吸血鬼無法消滅的直覺,我意識到自己正被人跟着。
“我的第一個念頭是荒謬的:她會出來跟着我,而且比我精明,跟我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在遠處跟蹤着。
可是這個念頭剛在頭腦中被肯定下來,另一個想法又冒了出來。
一個根據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判斷出的一個相當殘酷的想法。
那腳步聲太沉重,不像她的,而像是某個凡人走在這條相同的弄堂裡,在不經意地走向死亡。
“于是我繼續往前走,幾乎随時會再次陷入我的痛苦之中,因為我命該如此。
突然我的心靈說道:這個傻瓜,聽。
接着我開始意識到,這些像是在離我很遠的身後回響的腳步聲和我自己的完全合拍。
是個巧合。
因為如果那是凡人的腳步聲,那麼他離得太遠,應該聽不到我的腳步聲。
但是此時,當我止步思量時,他也停住了。
然後,當我轉念說道:路易,你在自己騙自己,并接着又開始走時,他也開始走了起來。
那腳步聲和我的一樣,我快他快,我慢他慢。
再後來,無法否認,顯然有某種東西出現了。
我正提防着身後的腳步聲,突然被掉下來的一片屋瓦絆了一跤,撞在了牆上。
而我身後,那些腳步聲也極好地模仿了我絆倒時那明顯紛亂的節奏。
“我大吃一驚,處在一種遠超過恐懼的驚愕之中。
我的左右,街上黑乎乎的,甚至連一盞小閣樓窗戶裡昏暗的燈都看不見。
而唯一讓我感到安全的是,我和這些腳步之間相隔甚遠,而且我敢說它們絕非人類發出的。
這時我腦子裡完全是一片空白,不知該怎麼辦。
我有種幾乎壓抑不住的欲望,想對這家夥大聲喊叫并歡迎他,讓他盡快盡可能地了解到我在等他,一直在尋找他,而且會勇敢地面對他。
可是我害怕。
看來明智的做法隻有再繼續向前走,等他來超過我。
我這麼做的時候,他又模仿嘲弄了我的步伐。
我們之間的距離仍保持那麼遠。
我心裡愈發地緊張,四周圍的黑暗變得越來越恐怖。
我心裡估算着這些腳步聲的距離,嘴裡不停地念叨着,你幹嗎跟蹤我,幹嗎讓我知道你在那兒?
“然後我拐過街上的一個急彎,一絲微光出現在我前方的下一個拐角。
延伸到那兒的街道是上坡,我非常緩慢地走着,心跳聲似乎震耳欲聾。
我不願在那光亮中暴露自己。
“正當我遲疑不決——呆立着,事實上是就要轉身的時候,上面有個東西在隆隆地咔哒作響,像是我身邊房子的屋頂就要塌了似的。
我剛來得及往後一縱身,一堆瓦片就砸落在街上了,其中一片還刮到了我的肩膀。
此時,一切都寂靜下來。
我瞪着這些碎瓦礫,聽着,等着。
後來,我慢慢地挪向那拐角有燈的地方,隻見煤氣燈下的街道上空,毫無疑問,另一個吸血鬼的身影赫然聳立在我上方。
“盡管和我一樣憔悴,可他卻高大無比。
燈光下,他那沒有血色的臉很刺眼,那雙又大又黑的眼睛盯着我,似乎不想掩飾他的驚訝。
他的右腿稍有點彎曲,仿佛剛剛邁步就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