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确不确,沒人知道。
但唐門的這九個俊傑的确從此銷聲匿迹,從未出過大門一步。
唐端正會自己跌死,這是不是一份神奇?
流言居然變成了人人信服的“真相”,這豈非也是一份神奇?
由流言而導緻兄弟相殘的悲劇,這豈非更加不可思議?
順便說一句,前年的二月十九,是唐端正的生日。
唐端正死的時候,是八十四歲。
堅信流言的人,難道會完全忽略了唐端正已是如此高齡的老人這一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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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去年春天二月二十六黃昏之前,宋元還是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
那是在江南,在一個幽雅美麗的湖泊邊,在一樹雪白的梨花下。
黃昏時分。
宋元輕輕歎了一口氣。
就是這一口氣歎過之後,宋元就變成了天下第二高手。
宋元的這一聲歎息,同時也産生了天下第一高手。
在梨花旁,肅然仁立着十二位老人,有僧有道有儒,有商賈、有乞丐,也有農夫。
他們都是天下最著名的武學宗師,也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泰鬥。
任何一場決鬥,若能請得他們當中的一位到場公證,已足以使江湖轟動。
他們都是極有身份、也極重身份的人。
若非一流的刀劍,他們決不置評;若非一流的武功,他們決不費神觀摩;若非一流的高手決鬥,他們決不做公證。
而在他們的心目中,放眼天下,也不過隻有十數柄一流的刀劍,隻有十數種一流的武功,隻有十數位一流的高手。
他們是真正的“方家”。
他們被請來做公證的事,武林中知道的人極少,決鬥的地點也極其偏僻。
也就是說,如果在場的僅有這十四個人,消息很有可能傳不到江湖上去。
這十二個老人都不是多嘴的人,否則他們不可能受到武林的尊敬。
宋元戰敗後一直絕迹江湖,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他也不會說出去,這畢竟是件很沒面子的事。
和宋元決鬥的人,根本連姓名和面目都不願讓别人知道。
自然也不可能說出去。
那人一直拒絕開口說話;一直固執地用黑布将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雙眼睛。
真正求名的人,是不會這樣子參加決鬥的。
但這樁極其隐秘的決鬥還是公開了。
不出三日,江湖上已盡知宋元敗于一神秘蒙面人。
沒人知道這消息是誰最先說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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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歎出個天下第一高手,這是不是一份神奇?
決鬥若非為了仇恨,就必是為了求名。
可現在的天下第一高手,居然是個神秘的蒙面人,這是不是一份神奇?
極其隐秘的決鬥居然會哄傳江湖,而且有流言說那神秘的蒙面人是個妙齡女人,這是不是一份神奇?
今年的春天又來了,又有什麼神奇的事情會發生呢?
楚叛兒從來不願費心去想這種不着邊際的問題。
照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有那個閑工夫,我還不如出去找個人打一架”
值得楚叛兒去做的事情并不多。
第一件自然是打架,第二件就是喝酒,第三件事當然是賭錢。
其他的事情,楚叛兒都不願做,他怕麻煩。
隻可惜,“麻煩”這種東西偏偏又和他極有緣份,總是對他很親熱。
這不,麻煩又纏上身了——身後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叫得山響。
唉,誰叫他是楚叛兒呢?
楚叛兒頭都沒回,腳步也沒停,沒好氣地大聲道:“喊我幹什麼?”
背後那人是茂源客棧的夥計二杆子,楚叛兒不用看就知道是他。
畢竟,這裡是榆林,二杆子那口北京話就像是塊活招牌。
二杆子連跑帶颠、氣喘籲籲地追趕着楚叛兒:“有人找你。
”
楚叛兒的腿很長,他邁一步,夠二杆子緊趕兩步半。
楚叛兒還是沒回頭_:“我有事。
”
二杆子道;“可那人說一定要見你。
”
楚叛兒猛然停步,倏地轉身。
二杆子收腳不住,差點撞了個滿懷。
楚叛兒最恨那種“一定要見”他的人。
這種人口中的所謂要緊事、急事、火燒眉毛的事,其實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而且這種人一定要當面親口請他“楚少俠”去做這些事,不看見他還不願說。
而且往往連自己的姓名身份都不願先透漏。
要不見吧,又怕人家真的有什麼大事求他幫忙;要見吧,又怕聽完之後自己會發怒,做出什麼有失“少俠”風度的事來。
這種時候楚叛兒最難受。
二杆子看見楚叛兒很為難的樣子,快活地笑了:“依我看,這個人你是非見不可的。
”
連二杆子都敢教訓起他來了,這還了得?
楚叛兒一把揪住二杆子,将二杆子憐了起來,逼着問道:
“什麼大不了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