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想管也管不了呀!”
二杆子氣得坐了起來:“你以為我想管?可你也不想想,榆林妓院不下二十家,春風樓離四海客棧又最遠,路又七拐八彎的,他怎麼偏偏就找到春風樓去了呢?”
楚叛兒有點笑不出來了:“也許是湊巧吧?”
二杆子冷冷道:“跟你這種榆木腦袋說話,實在沒意思。
”
楚叛兒賠笑道:“那你以為,他為什麼要去春風樓呢?”
二杆子又躺下,拉長了聲音道:“我記得你是最怕惹麻煩的人。
”
楚叛兒眨了眨眼睛,歎道:“可有時候,麻煩硬要來惹我,我也沒辦法。
”
他笑嘻嘻地道:“喂,你準備就在茂源當一輩子夥計?”
二杆子不理他,閉上眼睛打呼噜。
楚叛兒歎道:“可惜,可惜!堂堂的京城秦大少,居然落難至此,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而落難後的秦大少也不似從前了,變得不相信朋友了。
”
二杆子還是不理他。
楚叛兒道:“隻可歎他那遠在京城的老父親卧病在床,想見見他也不可能了。
”
二杆子的呼噜聲頓時停了。
楚叛兒歎道:“他父親知道我是他朋友,就托我帶了封信來找他。
哪知道他居然要我滾。
”
二杆子一下跳下床,伸手大喝道:“拿來!”
楚叛兒很茫然似地道:“什麼?”
二杆子惡狠狠地道:“信!”
楚叛兒哦了一聲,摸出封信遞給了二杆子。
二杆子掃了一眼,就遞了回來:“這是給你的信,裡面肯定有罵我的話,我不看。
”
楚叛兒又摸出一封信。
二杆子臉都黑了:“什麼?我爹怎麼這麼糊塗?他怎麼能給武老秃寫信?這不是把我賣了嗎?”
楚叛兒慢吞吞地道:“這封信,武神功已經看過了,你現在讀一遍。
至于你準備怎麼辦,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二杆子見他起身往外走,頓時急了,搶上去一把扯住他,大聲道:“你不能走!你不能不管我!”
楚叛兒微笑。
二杆子更慌張了:“你千萬别走。
我現在就你一個朋友了。
你要再不管我,我就隻好一頭碰死了。
”
楚叛兒嘿嘿笑道:“你拉着我幹什麼?我要去茅房。
”
二杆子馬上道:“我也去。
”
楚叛兒道:“茅房裡可隻有一個坑。
”
二杆子道:“我站着陪你。
”
楚叛兒苦笑:“有人在一旁看着,你讓我怎麼拉得出來。
”
二杆子固執地道:“我在門口等你。
”
楚叛兒沒辦法了。
二杆子既已體現出如此深厚、如此強烈的友愛之情,他還怎麼忍心離開呢?
楚叛兒在茅房裡,聽見二杆子在門口罵人:
“他媽的……他媽的……”
楚叛兒好笑,問他:“你在幹什麼?”
二杆子應道:“讀信!”
楚叛兒問:“那你在罵誰?”
二杆子恨聲道:“罵寫信的人。
”
楚叛兒吃驚地道:“他不是你爹嗎?”
二杆子冷笑道;“我原來也以為他是我爹。
”
楚叛兒是真吃驚了:“怎麼,他不是?”
二杆子恨恨地道:“他不是我爹,他是人販子!”
楚叛兒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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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四娘的臉直到現在還有點發白。
她顯得很累很疲倦很憔悴。
她瞟看端坐在客位上的武多餘,勉強笑道:“五爺今兒怎麼有空?”
武多餘淡淡地道:“有件事,想問問四娘。
”
程四娘歎氣道:“一定是問那個小鬼的事,是吧?”
武多餘點頭:“是。
”
程四娘蒼白的臉上現出了紅暈,目光也有點迷蒙了。
她歎着氣,輕輕道:
“他差點把我生吃了。
”
武多餘冷冷道:“他還是個孩子。
”
程四娘瞟着他,吃吃笑道:“孩子?像他那樣的人若還隻是孩子,天下的男人都隻能算吃奶的嬰兒了。
”
武多餘凝神道:“他還隻有十三四歲。
”
程四娘喃喃道:“我不相信。
我原也以為他還是個孩子,所以才招惹了他,沒想到……唉,我能活下來,真要謝天謝地了。
”
武多餘沒吭聲。
程四娘輕輕道:“說實話,我平生閱人無數,可從未見過如此奇異的少年……”
武多餘半晌才冷冷道:“他找你幹什麼?”
程四娘訝然道:“嫖客找妓女,還能幹什麼?”
武多餘森然道:“是嗎?”
程四娘勉強正視着他寒氣森森的目光,沉着臉道:“是。
”
武多餘道:“僅僅如此嗎?”
程四娘點了一下頭。
武多餘起身道别,好像他已相信了程四娘的回答。
程四娘悄然獨坐在椅中,似乎已癱軟成一堆稀泥。
她知道,武多餘不會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