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功道:“你要車,還是要馬?”
楚叛兒道:“馬。
”
武神功道:“幾匹?”
楚叛兒道:“一匹。
”
武神功道:“好!——雄鎮,牽我的’夜照獅子’來!”
武雄鎮吃驚地道:“爹!”
武神功叱道:“快去!”
武雄鎮悚然道:“是。
”
楚叛兒道:“武老前輩,請護送我們出莊。
”
武神功隻好答應。
武卷兒在楚叛兒的手裡,投鼠忌器,他不答應也得答應。
但可以想像,武卷兒若得脫險,武神功必将飛檄天下追殺楚叛兒,楚叛兒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難逃此劫。
一群人簇擁着武神功,将楚叛兒和武卷兒送出了城堡似的莊園,送過了護城河。
一聲激越的馬嘶聲響起,武雄鎮飛騎趕到,甩蹬下馬,将坐騎牽到楚叛兒身邊。
果然好一匹神駿。
武神功肯将自己心愛的坐騎“夜照獅子”送給“兇手”,連楚叛兒都不能不佩服他夠光棍,有擔待。
而且武神功也一直沒問楚叛兒何時将武卷兒放回,沒說什麼惱羞成怒的惡言冷語,這也不得不讓人折服。
這就是老江湖!
同樣,楚叛兒也沒有試圖作無謂的辯白,沒有對那幾個“證人”怨言相向,顯得很沉着,很鎮定,很無畏。
楚叛兒“綁架”的行徑雖然很不光明正大,甚至可以說卑鄙,但他的卑鄙也比常人的卑鄙要文雅得多。
甚至連一肚子火的秦川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夠種,夠意思。
他也沒料到,平日裡一點就着、咋咋呼呼的楚叛兒,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居然這麼沉得住氣。
當然了,佩服歸佩服,秦川對楚叛兒抛下他不管,還是十分氣憤的。
楚叛兒連看都沒朝那幾個‘證人”看,也沒和秦川道别,他抱着武卷兒飛身上馬後,僅沖武氏父子點了點頭,朗聲道:“武老前輩,幾位武兄,失禮之處,請多包涵—一後會有期!”
“期”字出口,夜照獅子已利箭般射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向前沖去。
武神功隻踏上一步,便已停住,大喝道:“不許追!”
衆人隻好止步。
夜照獅子在衆人的注目中越跑越快,越跑越遠,漸漸消失在遠方,隻留下一股升騰的煙塵久久不散。
武神功收回目光,冷冷掃了那幾個證人一眼,将目光定在了秦川臉上。
武神功看起來,就像隻準備吃野兔的秃老雕。
秦川也豁出去了,回瞪着武神功,大聲道:“你瞪着我做什麼?”
武氏兄弟憋了許久的怒火一直沒地方發洩,秦川這一嚷嚷,無異于引火燒身。
武百代咬牙切齒地道:“臭小子,你活夠了是不是?”
武風流也恨聲道:“要不是這混蛋,姓楚的也不會逃掉!”
武神功及時喝道:“都住手!——翠娥,你們幾個将秦少俠領回去!”
幾個女人往上一圍,秦川就沒辦法了,隻好束手就擒,乖乖被“領”走了。
武神功沉聲吩咐道:“雄鎮,你們哥四個分頭去照會各條道上的朋友們,請他們幫忙,如果發現了卷兒,請他們好生照應一下,再者,也打探一下楚叛兒去了哪裡。
”
武氏兄弟肅然聽令。
武神功又吩咐幾個幹兒子料理喪事,一切都安排妥了,這才向過三眼等人抱拳道:“各位高情厚義,老夫感激莫名。
若非各位伸張正義,小兒豈非已遭冤死?日後各位有什麼需要我武家幫忙的地方,千萬言語一聲,隻要能幫得上,武家一定竭盡全力。
”
這話說得很得體,既感了情,又絕沒有留客的意思。
過三眼等人也隻好陪着說了些節哀順變、天網恢恢之類的場面話,讪讪而去。
武神功看着他們的背影,雕眼中的神色極其複雜。
誰又能猜透一個在江湖上闖過幾十年的老人的心事呢?
一直到過三眼等人在視野裡消失,武神功才喚過一個幹兒子,吩咐道:“去衙門裡,讓他們想辦法留住這四個人。
”
然後武神功的命令一道一道發下去。
“備一份禮,拿我的帖子,送到監丞府去,就說我請監丞大人多費心一下城防。
”
“每營都派幾個人去,請他們這幾天多留心,别讓這四個人溜走。
”’
“讓城裡的人就近盯死他們,一舉一動都要随時回報,夜裡尤其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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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的時候,楚叛兒已到了米脂縣城。
但他沒有進城,他隻是勒住馬,繞城緩緩而行。
武卷兒手腳穴道被制,乖乖地坐在鞍前,很溫馴,沒有半點要喊叫求救的意思。
隻是她的神情很冷,冷得怕人。
這一路上,他們之間沒說過一句話,武卷兒更是一直保持沉默。
走到一片稀稀拉拉的柳林子邊,楚叛兒拉住緩繩下了馬,伸了幾個大大的懶腰,活動活動又酸又麻的四肢,喃喃道:“真冷。
”
的确很冷。
風刺得人耳朵生疼,鼻子發水,地上也凍得硬梆梆的,走路不小心都能崴着腳。
楚叛兒将雙手湊到嘴邊哈了幾口熱氣,捂捂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