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浩忙道:“小侄并非客人,怎敢當伯父如此破費”
駱伯伧笑道:“這幾位都是我患難相共的結義兄弟,他們雖然出身風塵草莽,卻各有絕技專長,你應該見見,或許對你将來多少皆有助益。
”
飛蛇宗海東去未多久,石室底壁忽然響起一陣“軋軋”聲音,一道石門緩緩啟開,魚貫走進來幾名黑衣大漢,人人提着食盒盤盞,開始布席安位,送酒上菜。
駱伯伧見康浩面露詫之色,含笑道:“賢侄覺得奇怪麼?其實這間石室的位置,已在保定城城牆内,西城一帶城牆,早被咱們控空了,其中秘道四通八達,最遠的出口,距城遠在半裡外,以後你自然會熟悉的。
”
正說着,飛蛇宗海東早已領着三個人同返石室。
最先進來的,是一位五短身材,面圓圓如富家翁的錦衣胖子。
駱伯伧引介道:“這位是我結拜二弟,姓韓名林,人稱‘巧手’精擅土木消息及各種機關布置,這間石室和城牆内秘道,便是他的傑作,現為城中‘高賓閣客棧’店主。
”
康浩忙以晚悲之禮相見。
巧手韓林身後,緊跟着一個反穿羊皮襖癟老頭,康浩見了,眼中頓感一亮,原來那人竟是自己初次詢問過的賭場管事。
駱伯伧道:“這位是四弟黃石生,雅号‘鬼臉書生’,賢侄休看他幹癟癟一副糟老頭模樣,其實他本人才四十出頭,黃四弟精研易容之術,智計百出,是咱們的智多星,故有‘鬼臉’之稱。
”
第三位,是個三十多歲的光頭壯漢,姓李名鐵心,外号“黑牛”,一身鐵布衫橫練單子功,已達十成火候,手中經常把玩着兩粒鵝卵般大的鋼球,為了耿直粗豪,辦大無窮,是駱伯伧的随身護衛,撐行老七。
以上三人,加上精于醫術的“瞽婆婆”盂昭容,擅長“神偷妙手”的飛蛇宗海東,還有一位以輕功著稱的“靈鼠”崔祥,都是駱伯伧最近十餘年中,網羅結交的風塵奇人,合稱“七義”,駱伯伧居長,“瞽婆婆”孟昭容是三妹,“靈鼠”崔祥行五,“飛蛇”宗海東是老六。
七義中,“靈鼠”崔祥外出公幹未返,其餘都全部到齊了。
男女老少七個人叙禮入座,舉杯邀飲,席間,康浩仔細觀察,隻覺那“巧手”韓林沉穩幹練,“鬼臉書生”黃石生精明機智,“瞽婆婆”孟昭容熱心而謹慎,“飛蛇”宗海東沉默寡言,“黑牛”李鐵心則胸無城府,透着幾分憨直,不過,這些人都有一個相同之處,那就是對駱伯伧執禮甚恭,雖有結義之名,實存主仆之分。
大家傾聽駱伯伧引述九峰山承天坪慘變經過,人人聳然動容,鬼臉書生黃石生白眉頻皺,凝色問道:“康少俠,請答我一問,令師一向下山采辦用物,都是攜帶少俠同行,為什麼這次前往太原府,竟是單獨來去呢?”
這個問題,法元大師也問過康浩,是以他未加思索便接口回答道:“先恩師說,有幾年東西,附近縣城不易購買,不太原府路程較遠。
來去費時,為了怕耽誤小侄練功,所以沒有帶小侄同去。
”
黃石生注目道:“令師欲購何物,必須遠赴太原府?”
康浩道:“是幾樣比較珍貴藥物。
”
黃石生緊接道:“敢問藥物何名?”
康浩想了想,道:“詳細藥物種類共十幾樣,小倒隻記得其中有‘龍目’、‘蟾精’和‘犀角蕊’,而且都要二三十年以上的真貨。
”
黃石生點點頭,又問道:“這些藥物,令師有沒有說過作何用途呢?”
康浩道:“先恩師說,是用來煉制丹丸,以便小侄日後行走江湖時,作為療傷急救之用。
”
黃石生轉顧“瞽婆婆”孟昭容道:“三奶對此事有何高見?”
盂昭容正反複審觀看那條“定穴護元帶”,聞言擡起頭來。
緩緩道:“龍目和蟾精,功能導氣培元,犀角蕊乃生精旺血之物,比較珍貴難尋,但卻具有‘燥性’,假如受了外傷,則不宜服用,因為它會使傷口失血,不易收口。
”
黃石生神色一肅,說道:“康少俠請恕黃某大膽推斷一事,‘如果我的猜測不錯,令師遠赴太原府,隻怕并沒有買到所需藥物,對麼?”
康浩蓦然一驚,脫口道:“正是!前悲怎會知道?”
黃石生微微一笑,道:“因為令師既然定制了這條‘定穴護元帶’,事實上已經不再需要那些藥物了。
”
康浩愕然道:“前輩的意思是說,恩師他老人家真如法元秃賊所稱,功力業已失去?”
黃石生正色颔首,道:“不錯,這也證明令師下手太原霍家的事,純系遭人嫁禍。
”
康浩一陣激動,含淚道:“可是,他老人家在承天坪上,面對四門五派掌門人,為什麼不肯為自己分辨?為什麼甘心飲毒就死呢?”
黃石生道:“那是因為令師明知嫁禍之人,但為了某種顧忌,不願加以揭露,同時自悲功力散失,生不如死……”
康浩連連搖頭,顫聲道:“不!不!他老人家縱有天大顧忌,也不會對我隐瞞,我是他老人家親手撫養長大,二十年來,他從來沒有任何事瞞過我。
”
黃石生側然道:“凡人都有私衷,親如父子,有時也不便吐露一一當然,這僅是臆測之詞,對與不對,此時尚難斷定。
”
駱伯伧也柔聲安慰道:“賢侄,事已如此,徒悲無益,你且寬心在我這兒先住幾日,等我料理點事後,咱們同往太原府走一趟,相信可以查出一些端倪來。
”
康浩站起身來道:“不敢勞動駱伯父,小侄心急如焚,想明日就動身,前往太原”
黃石生突然搖手道:“少俠千萬不可急躁,最好能在保定府過十天再去。
”
康浩詫:“為什麼呢?”
黃石生肅容道:“令師一生脾傲天下,難免結有仇家,假如此事果系有人嫁禍,那人也可能不會放過少俠。
”
康浩劍眉一挑,道:“那樣正好,省得小侄再去找他……”
黃石生道:“少俠幼得名師,論武功,當然不懼,但江湖中奸險萬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咱們兄弟幾個,武功方面自是談不上給少俠什麼幫助,不過,咱們還有點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技,也許對少俠日後行走江湖,為師雪冤,有一些助益。
”
駱伯伧撫掌道:“我也正有此意,賢侄,别的不談,單是你黃四叔的易容神術,就值得你多住十天半月了,咱們便這樣決定吧,十天以後再去太原。
”
康浩既悲又喜,無限感激,雖然心急師仇,也隻得依言留了下來。
第二天開始,康浩便搬進西大街“高賓閣”客棧,白天随“鬼臉書生”黃石生學習易容之法,夜晚則由“巧手”韓林講授關于機關布置方面的知識和訣竅。
這兩種秘學,雖非精奧武功,卻是行走江湖所必需,康浩甫經涉獵,才發覺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各類行道都有它獨具的高深學問,絕不是外行人所能了解的。
故而,他漸漸收斂了焦急的心情,專神貫注在學習中。
日子一天天過去,不覺已近旬日。
在這十天内,康浩往來西大街客棧和長樂巷賭場,每天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