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他留給楚玉的最後印象依舊是那從容的笑眼以及為了她而身死這樁事實。
容止是玩弄棋局與人心地高手他知道楚玉是怎麼樣的人這一番刻意設計足以讓她心神接近崩潰至死也忘不了他。
整了整散亂的衣襟仿佛還能感覺到纏繞在指尖的溫潤滑膩容止微微一笑道:“有一句話叫做久病床前無孝子。
”換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樣的他自然不會以為倘若是他一直半死半生地活着讓楚玉照料看顧楚玉會因此不愛他可是那樣做無疑會沖散削弱他刻意營造出來地一刹那凝固到永恒的凄厲慘烈。
倘若那樣他最後死了楚玉或許會黯然傷心但絕不會那般刻骨銘心而倘若他最後活下來楚玉也不會有今日這般狂喜失态。
他在最慘烈的那一刻果斷下刀給她的靈魂留下最深的傷
他是狠心腸地人為了達到目的連自己心上的人也舍得傷害縱然聽着觀滄海跟他每日彙報楚玉如何傷心縱然有些難過但他也沒有絲毫心軟動搖甚至還按照原定計劃布置了河邊骨讓她瞧見。
他用死亡這柄利器讓她痛不欲生再用時間慢慢地煎熬過了一段時日确定她已經感受得足夠深刻才放流桑來打開她地心扉。
那個時候楚玉便已經在他掌握之中。
後來出了一點意外他也沒料到天如鏡竟然會将手環交托給楚玉而在聽說楚玉要走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楚玉并不是要去什麼地方而是要離開這個時代到達他永遠觸摸不到的未來。
别人不知道可是無比了解楚玉來曆的他卻是曉得的。
幸好楚玉沒有打算立即走給了他一段時間的緩沖于是他派人一路跟随自己傷勢初步好轉愈合後跟着趕來。
公主府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地方楚玉縱然要走也定然會回來此地緬懷一番他很早便派墨香回來打點這地方表面上是南朝官員的住宅實際上還是屬于他地
從頭到尾都在他掌中偶爾有些脫離也連着不斷的繩線。
容止靜靜地道:“滄海師兄你可知曉那些日子我躺在石棺之中對你說倘若我死了合上蓋子燒了我但我心裡卻不甘心的我來到這世上一遭卻什麼都不曾得到但至少我要留住她不管用何等手段也不管她是否會傷心難過。
”因為心中尚有執念有想要得到的東西他才強硬留着一口氣在生生死死之間徘徊在那樣可怕的地獄邊緣最終掙紮地活了回來。
誰也不能阻攔他。
聽他說起那段日子觀滄海不由恻然他低低一歎道:“被你這樣地人喜歡上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
容止微微一笑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師兄你也不必過分擔憂。
”
尾聲
楚玉與容止又在原來公主府中住了數日這裡表面上雖說是南朝官員的住所内裡尤其是内苑部分卻依舊在容止手上。
楚玉也懶得問他又收買了誰勾結了誰反正他有地是手段别說是公主府隻要他有心就算想在皇宮裡開辟一間别苑想必也不是太困難的事。
更何況她尚有更重要的事正苦費思量。
她一直是想回家去的活下去回去自從知曉有回去的可能後這個念頭在她心中始終徘徊不滅曾有幾度她也做出嘗試甚至這一回是真的打算這麼做了。
可是啊容止……
經過這些年來聚散分依生離死别想要再如當初那般決然放棄已經是萬萬不能。
這已經不再是她單方面的問題。
容止為她舍棄多少她已經間接從觀滄海口中得知倘若她一走了之是否會太對他不住?她幾乎很難想象容止那麼驕傲孤絕一個人那麼冷酷無情的一個人……她怎麼走得了?
相較于容止的從容安然楚玉自己卻是輾轉反側幾乎夜不能寐。
又過數日兩人在街道上行走卻見一面帶戾色的少年在街市内縱馬疾行驚翻行人無數那少年便哈哈大笑。
楚玉看去卻見那少年雖然才十二三歲眉目之間神情狠戾甚至猶勝昔年的劉家子業。
容止嘴唇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這人乃是劉昱便是南朝現在的皇帝。
”同時也是劉的兒子。
父親還沒死多久繼承了皇位卻連做樣子都不做在市集之中縱馬飛奔。
南朝的幾代皇帝真是一代比一代更不成器。
楚玉瞥他一眼道:“你可是後悔了?”大好河山啊倘若他沒有放下一切來就她現在隻怕已經揮軍打進來南朝了吧。
容止不語卻隻是笑。
楚玉隻見他目中情意真切終于禁不住心中一軟主動拉住他的手臉上微熱道:“走吧。
很多人看着呢。
”
“去哪?”
“天涯海角。
”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句話古往今來不知被用過多少次可是卻是最真的承諾在這片遼闊的天空下她不過隻是塵埃蝼蟻任由無形之手恣意翻覆生死颠沛她也許什麼都掌握不了可是至少讓她握住掌中的這一抹溫暖。
不相離不相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