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清晨,朝陽自東方冉冉升起。
華雲表一聲輕唉,于金色陽光下,悠悠然自昏昏沉沉中蘇醒過來。
他揉了揉眼睛,神智漸清,心念動處,蓦地由地面一躍而起!
環顧之下,他看清了他此刻處身的環境,同時也為四下裡這片景象所深深迷惑。
身後是遠山,身左身右,荒野無際,迎面身前不遠,則是一座頹落的小神廟。
這時,廟前石階上,一名瘦小的羊胡老人,正半偏着臉孔凝視着他。
華雲表愕然退後一步,指着老人道:“你?……”
羊胡老人眨了一下眼皮,沒有開口,似乎要等他繼續問下去。
華雲表星目滾動,伸手向四下一指,改口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羊胡老人臉上無甚表情地淡淡答道:“以前漢武帝行軍至此,聞報南粵已破,一時興之所至,曾随口為此地取了個名字,你說這裡是什麼地方?”
華雲表脫口道:“聞喜?”
羊胡老人意頗嘉許地點了點頭。
華雲表遲疑地道:“我記得……?”
羊胡老人接口道:“你記得你好像曾在北田鎮郊,一座樹林中,遭遇過一場驚險的追逐,是嗎?那是昨夜三更左右的事!”
華雲表張目道:“那麼是……是您老人家救我來此的了?”
羊胡老人道:“你想呢?”
華雲表又向四下望了一眼,道:“北田鎮離此多遠?”
羊胡老人淡淡答道:“二百裡出頭,三百裡不到。
”
華雲表駭然道:“怎麼說?二百裡出頭?三百裡不到?而……而您僅花了二更次,而且還馱了一個人?”
羊胡老人哼了一聲道:“俠蝶柳中平是何許人?不然能脫得了身嗎?”
華雲表半晌說不出話來,喃喃道:“這樣說來,萬裡追風……”他本來想說:
“怎算得上輕功天下第一呢?”話到口邊,終又忍住。
羊胡老人臉一擡,苦笑笑道:“這樣說來,萬裡追風尚不算是個浪得虛名之輩,是嗎?”
伸手一抹颔下,那部山羊胡須應手而落,反手一掀,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飄然墜地,現出來的,赫然竟是另一副完全不同的面孔!
華雲表失聲驚呼道:“原來就是你!”
張臂撲過去,雙膝一軟,就地跪倒,話未出,淚先流,手搭在對方膝蓋上,心中一酸,止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萬裡追風喃喃自語道:“沒想到你是華家後人……沒想到你已給那賊子認了出來……鹑衣閻羅太大膽,蔡公明則太大意;雖說我祁某人也趕去得太遲,不過,誰都知道,事情既已惡化到那般地步,憑我祁某人這身玩藝兒,除了施以消極之搶救,又能有什麼作為呢?”
華雲表擡起淚眼道:“不,祁大俠,這怪不得您,也怪不得幫主和蔡師叔他們,本來是太太平平的,都怪我自己不好……”
萬裡追風皺着眉頭道:“你說說經過看。
”
于是,華雲表便将自己如何因淋雨洗淨面目,如何遇見俠蝶盤問身世,回分舵後,隻顧滿足好奇心,而未将遇見俠蝶的一段報告十方土地蔡公明,以緻十方土地蔡公明根本未防及有此遽變的一番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
萬裡追風變色頓足道:“仍是禍自我始!”
華雲表拭幹眼角,搖搖頭道:“算了,祁大俠,過去的讓它過去,我們誰也不必自責。
同時,晚輩跟您,誰也不清楚我們究因何故不容于那批魔徒,這一天遲早總要來的,早一點爆發了倒也好。
”
華雲表說至此處,忽然想及一事,因而擡頭問道:“昨夜祁大俠是湊巧路過。
抑或聞訊馳援?祁大俠剛才提到那個俠蝶時,頗有切齒之意,是不是祁大俠已相信了晚輩向您的報告?”
萬裡追風歎了口氣道:“這位柳中平,人人知道的,他是我的姨表弟,所以,這個消息實在難以令人置信。
然而這一次,卻又令人無法不信。
”
華雲表惑然不解道:“為什麼呢?”
萬裡追風自袖中摸出一物遞出道:“你且看看這個!”
華雲表取過一看,那是一張寬不盈掌的紙片,上面潦草地寫着:“為閣下生命計,請留心您那位柳姓表弟!”
沒有上款,亦無下款,雖然隻有短短十六個字,寫得也非常草率,然而,鐵劃銀鈎,卻是筆筆均見功力。
華雲表不由脫口稱贊道:“好書法!”
跟着擡臉訝然道:“原來你另外也得到警示?這是誰寫的?”
萬裡追風聳肩苦笑笑道:“誰知道?在渭門,我不是約你三天後在子午鎮見面嗎?當天晚上,我跟那厮回到東城一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