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胖漢子跺足道:“我的媽啊!”
瘦老人迳自接下去念道:“心訣則為:‘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曾子曰:‘鳥之将死,其鳴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瘦老人念華,将小冊子往起一合,悠然落座,悠然觀起戰來。
天都摘星手眉峰一皺,朝布衣三兄弟迅速丢了一個眼色。
三兄弟會意,同自座中站起,四人注目蓄勢,似乎準備在黃胖漢子遭到危險之時,搶出救援。
黃胖漢子水泡眼眨動,忽然面露喜色,脫口道:“俺明白了!”
兩名副令主長劍一緊,同時冷笑道:“明白了什麼?”
黃胖漢子退出兩步,忽又苦着臉向兩名副令主告饒道:“兩位剛才也聽到了,老家夥說:‘鳥之将死,其鳴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很明顯的,老家夥是要淹現相。
所謂‘其鳴也哀,其言也善’,意思是要俺向兩位說好話,求饒,請兩位高擡貴手,大人不記小人過,放在下一條生路,而今而後,在下再也不敢……”
兩位錦衣副令主冷笑道:“你做夢!”
黃胖漢子一面向後退,一面又說了不少求饒的話,兩名副令主隻是不理,同時防他有詐,四目灼灼,神情特别貫注。
黃胖漢子迅速轉頭朝身後掠了一眼。
身後,已離西邊堡牆不遠,最多再退兩三步,就将無路可退了。
黃胖漢子絕望之餘,忽然咬牙道:“是的,‘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俺這顆心夠不夠紅,你們剖開來看吧!”
說着,眼一閉,胸口一挺,竟然垂下雙手,迎着兩支劍鋒沖将上去。
黃胖漢子此舉顯然大出兩名副令主意料之外。
行家眼中,是揉不進沙子的,兩名副令主雖然不明白黃胖漢子這樣做是否另有其他目的,抑或這隻是一個苦肉計;但是,有一點,兩名副令主卻看得很清楚:黃胖漢子兩臂蕩垂,不運氣,不聚功,而且行刺得又是如此地突然而自然,如就目前之形勢講,他們兩個隻須加勁将劍尖往前一送,黃胖漢子絕無生理!
然而,事情壞就壞在兩名副令主畢竟是人,是人,就有着人類與生俱來的弱點。
兩人固對黃胖漢子有殺而後快之決心,但是,那是指在正當的拼鬥中取勝。
像現在這樣,一時之間,二人還真的沒有了主意。
以他們在血劍宮之身份,難道就這樣……
高手過招,勝負有時隻取決于一念之間,兩名副令主雖然僅隻猶豫了那麼一下,但在黃胖漢子而言,那已是足夠而又足夠了。
隻見黃胖漢子雙臂一抖,猛然沉身坐落,手按地面,雙足齊飛;兩支長劍,應足脫手!
馬上,黃胖漢子神氣起來了。
雙腿就勢後翻,一個反跟頭,原地跳起,握拳如缽,狂掄猛搗,口裡還在叫着:“‘人急造反,狗急跳牆,既然不肯饒命,俺隻有拼啦!”
兩名副令主擅長的劍術,一名劍士一旦沒有了劍,還能有什麼作為?
天都摘星手注視場中片刻,忽然咦了一聲道:“八仙拳!此人是丐幫門下?”
這時,燭天火勢已漸向前堡伸展過來,由于兩名副令主優勢較劣,群毆混殺之場面,已有一觸即發之勢。
天都摘星手、巢湖三布衣,人人臉上露出焦躁不安之色。
後面摘星大廳中,集滿堡中婦孺老小,即使四周之黑衣武士不采取行動,如再拖延下去,這座摘星大廳也要給火舌吞沒了。
不過,最難得的是,全堡目前雖處于如此緊張而驚險的情勢之下,摘星大廳中,依然不聞一絲雜亂之聲。
黃山一派平日規律之嚴,由此可見一斑。
天都摘星手與布衣三兄弟盡管焦躁不安,而那位瘦老人卻依舊悠然自得如故,既好像是胸有成竹,又好像縱然天掉下來,也将不曾礙到他一根汗毛似的。
紫衣蒙面人終于忍無可忍了,單臂一揚,正待下達總攻命令之際,摘星大廳上,突然藍虹劃空般飛落一條藍色身形、藍色勁裝。
藍綢披風、藍紗蒙面、雙目寒光奕奕,有如冬晨曉星,衣袖一抖,高高擎起一支血紅色的短劍,眼光四下一掃,莊嚴而有力地沉喝道:“奉帝君血劍嚴令:紫衣護法着即率衆撤離,返宮另候新命!”
藍衣人傳令既畢,身形随起,轉眼于夜空中消失不見。
紫衣護法呆了呆,立即揮手喝道:“退!”
兩名副令主匆匆撿起地上長劍,振袂上牆,帶着兩隊蒙面劍手,像來時一樣,眨眼之間,走得一個不剩。
瘦老人轉向天都摘星手,深深吐出一口氣道:“可以下令滅火了。
”
天都摘星手将滅火令傳達下去,茫然轉過身來道:“今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瘦老人搖搖頭道:“誰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照理說,你應該自己心裡明白才對,除非閣下曾于無意中發現了該宮什麼隐私……”
天都摘星手蓦然想起那招近似“千軍橫掃”的“金波遊龍”劍式,眉頭一皺,喃喃自語道:“難道,難道……”
瘦老人眼皮微睜,正待有所詢問之際,目光一溜,忽然偏過臉去揚聲微笑道:
“如何?老夫說的靈不靈?”
衆人跟着望去,一名風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