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章

首頁
    到這位沒架子的,和他很聊得來的市長,簡直等于是在至誠相托,不禁鬥志昂揚。

     那些日本人,果然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一個個,都不是半斤八兩的中國人能輕易招架得了的。

    而且,和某些中國人一樣的德行,似乎非将主人們用酒杯打倒不可。

     馬國祥坐在市長旁邊。

    市長介紹他時,說:“諸位日本朋友,這位馬國祥馬先生,是本市的酒聖,好比圍棋方面的棋聖。

    今天我請馬先生作陪,足見我對諸位的一片真誠。

    我相信,諸位一定會酒興倍增。

    如果,我們本市的酒聖,居然在諸位面前醉得不成體統,那麼我向諸位許一個諾言——今後諸位光臨本市,本市一切大小酒家,二十年内免費款待諸位各類名酒,并授予諸位本市‘永遠嘉賓’稱号!” 市長這番話,說得極其鄭重。

    目的在于,一開始就将對方的進攻意識引附到馬國祥身上,借以保護老弱部下。

    所謂“水來土屯,兵來将擋”之策。

     于是那些日本人,對馬國祥展開車輪戰術,簡直就不容他放下酒杯。

    他面帶微笑,一杯接一杯幹。

    後來,請翻譯告訴他們,他這麼喝,很不過瘾。

    很不痛快。

    幹脆請他們先喝。

    他們喝光多少瓶,以瓶為證。

    他呢,一總喝。

     市長招來服務員,交代了幾句。

    片刻,響起生猛男人們粗壯嗓音的歌喉—— 喝了咱的酒 上下通氣不咳嗽 喝了咱的酒 滋陰壯陽嘴不臭 …… 市長的随行秘書站起來沖服務員嚷:“怎麼放這個呀!換一盤,換一盤,換一盤輕松悅耳的。

    ” 市長扯扯秘書衣角,示意他坐下,說:“我吩咐的。

    此時此刻,放這一盤多好哇!多助興啊!” 馬國祥聽了,覺得這一位市長,真是可愛極了。

    為給市長争口氣,他去了一次廁所,把膀胱徹底洩空。

    歸座後,感到胃縮腹空,就把那幾個盛氣淩人的“小日本”不動聲色地來欣賞。

     幾個日本人,分明地,并未将他放在眼裡。

    其中一個,操着生硬的中國話,輕蔑地說:“你們,中國,女排的,例外,其餘的,統統,吹牛大大的……” 市長一笑,說:“中國是第三世界,很落後。

    連吹牛,也是第三世界的水平,要虛心地向貴國學習。

    取長補短,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他們顯然意在離開中國之前,宣洩一通商務算盤落空的沮喪,齊心協力獲得一張本市市長簽發的特許證,間接彌補物質的,尤其是精神的損失。

    盡管市長那番話,說得相當之鄭重,他們卻認為不過是鄭重的戲言而已。

    也許正因為他們是這麼認為的,他們似乎都豁出去了,都置生死于度外了,都發揚起武士道精神來了。

    似乎都橫下一條心,不成功,便成仁。

     他們一個個那種挑戰氣焰嚣張的豪飲之狀,令在座的中國人驚心動魄。

    連幾位侍酒的服務員姑娘,都感到了氣氛的冷峻,站得遠遠的,憂慮地關注着他們的放肆,随時準備挺身而出進行幹預,改變局面,維護中國人的尊嚴不受公然的亵渎。

     表面不動聲色的市長,内心裡也惴惴不安了。

     他悄悄對馬國祥說:“量力而行,别逞強。

    其實優待證我早已簽好了。

    他們若真願意常常漂洋過海來占我們這點便宜的話,咱們送個順水推舟的人情就是了。

    ” 市長從秘書手中取過公文包,拉開一角,露出一疊優待證給馬國祥看。

     馬國祥不看猶可忍耐,一看七竅生煙。

    他将手猝然伸入公文包,于是一疊印制精美的優待證便到了他手裡。

     “諸位,請慢飲一口,”他正襟危坐,對他們說,“我們中國人什麼都不富裕,就是時間富裕,這你們想必知道。

    我們時間富裕得都讓世界各國人瞧不大起我們了。

    所以你們盡可以放心,我們有充足的時間奉陪。

    諸位别急。

    先打幾個酒嗝,休息一會兒。

    現在該我喝給你們看了。

    我剛才和你們幹那幾杯,那不過是潤潤喉嚨。

    你們一共喝光了幾瓶?三瓶還不到是不是?你們喝得太斯文了麼!服務員,請給我開三瓶,再請來三支吸管……” 一位服務員小姐走上前,默默開了三瓶茅台,一字兒排開在桌上,都插了吸管。

     幾個日本人,瞪着他的神态,像瞪着将要變戲法的江湖藝人。

    仿佛隻要有破綻,就敢剝光他衣服,捆上他遊街示衆。

     他從容不迫地笑笑,又說:“如果我一杯一杯斟着喝,太麻煩了。

    如果我對着瓶嘴兒喝,太不像樣子了。

    所以呢,諸位就允許我用吸管吧……” 說罷,擎起了一瓶。

    眼睛瞧着日本人,一口氣兒,一吸而光,将空瓶晃晃,輕輕放在桌上。

     一個日本人,立刻站起來,探腰舒臂,将那隻空瓶攫過去,在耳畔搖了搖,不相信似的,還将瓶子倒了過來。

     當然隻空出了幾滴。

     那個日本人定定地望着他,眼神都直了。

     另一個日本人,離開座位,腳下飄浮着、晃晃悠悠地繞着桌子來到他身旁,滿面狡詐,也像他似的,擎起一瓶,深吸了一口。

    這日本人判斷瓶裡是水或飲料,結果這一口差點兒要了他的命。

    用吸管吸酒那也得需要一定的技巧。

    再說那日本人已經醉到了八九分。

    本欲吸一小口,舌頭僵硬,腮肌和喉肌都已麻痹,開始根本沒吸上來,一吸上來便是一大口,省略了由喉嚨來咽的程序,直接地就流入了食道了…… 醫生給病人洗胃才這麼幹啊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