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孫齑(jī)臼。
”
“這四樣東西根本就不挨邊嘛!”衆人無不搖頭。
“此乃謎語,大夥不妨猜一猜。
”
曹操父子皺眉凝思,其他人也各動腦筋,費了半天勁,時隔半晌竟無一人猜出。
“在下知道!”忽然有個年輕掾屬從人群中走出來。
曹操擡頭一看——是谏議大夫楊彪之子楊修。
他出征前剛剛被辟入幕府,曹操用他與其說是重其才,還不如說是牽制其父。
楊修作了個羅圈揖,笑道:“黃絹,乃有色之絲也,合在一起是‘絕’字。
幼婦,乃少女也,合在一起是‘妙’字。
外孫,乃女兒之子,合成一個‘好’。
齑臼,齑乃辛辣之物,臼乃容器,意為受辛,合在一起便是‘辭’字。
連起來就是……”
“絕妙好辭!”曹植脫口而出,“難怪老先生這般榮耀!”
曹操撫掌而笑:“妙!邯鄲先生的碑文妙,蔡伯喈的謎語妙,德祖解得也妙。
”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邯鄲淳很欣賞楊修。
曹植更是青睐,朝他微微拱了拱手,楊修也朝曹植施了一禮——這對年輕人四目相對,竟有些相見恨晚之感。
曹操又道:“未知老先生散居荊州可有新作?”
邯鄲淳歎了口氣,先前的自傲霎時不見,似乎有些無奈:“老朽年邁昏聩,也懶得做什麼正經文章了,這些年專門摘錄一些诙諧之事,想編成一部書,名曰《笑林》。
”
“《笑林》?”曹丕最喜歡這類東西,“想來一定言辭可笑,老先生可否講上一篇,我等洗耳恭聽。
”
“好啊,老朽就說一則笑話供丞相與諸位大人解頤。
”邯鄲淳提了口氣,“話說平原郡有個複姓陶丘的人,娶了渤海郡一位女子。
其女容貌甚美,夫妻和合相敬如賓。
忽有一日,其妻之母來探望女兒,陶丘見後很不高興,沒多久就把妻子給休了……”
“為什麼?”曹丕忍不住插話,“是他嶽母招惹他生氣了?”
“那倒不是。
”邯鄲淳娓娓道來,“他妻子也是不明就裡,于是問陶丘自己錯在何處,她丈夫坦言道‘我見你娘又老又醜,女兒都随母親,想必你将來也是那等模樣。
故而提前休了你這醜婆娘!’”
衆人盡皆莞爾,樂進、夏侯淵那等武夫更是前仰後合。
邯鄲淳也笑了:“《笑林》大抵不過此類,但求博君一笑。
不過凡事細細想來還是有道理的,如果說這陶丘根本就是個愚人,我看也未見得,他倒很懂得‘居安思危’。
”這麼一解,衆人笑得更厲害了,他卻兀自說下去,“居安思危雖不可用于夫妻之愛,但卻是為國者時時都要記住的。
倘若坐擁強盛藐視天下,恐怕就要吃大虧啦!”
荀攸眼前一亮——此公老而彌辣,有曼倩遺風。
這世上專有一種人,什麼大道理都懂,無奈世道紛亂沒人肯信他的話,故而嬉笑怒罵。
表面上看是诙諧找樂,實是暗藏玄機譏諷時弊,前朝有個東方朔,而邯鄲淳也屬此類。
曹操卻隻顧着笑,全然沒把後面的話聽進去,轉而對衆人道:“好好好,邯鄲先生的《笑林》咱們算是領略了,過幾日老夫再帶諸位共覽《曹娥碑》。
”
許攸越發笑道:“阿瞞,你笑暈了?那《曹娥碑》在江東上虞縣,孫權之地如何去得?”
“馬上就不是他的了。
”曹操嘿嘿冷笑,“老夫決定對江東開戰,趁今時之勢将劉備、孫權一并剿滅。
”
他突然冒出這麼句話,所有人的笑容都驚回去了。
衆人目瞪口呆半晌,荀攸才想起勸谏:“孫氏坐斷東南屢戰屢勝,未可輕視。
還請主公先剿滅劉備,日後再議出兵江東之事。
”
曹操輕蔑地哼了一聲:“軍師此言差矣。
老夫擁兵十餘萬,合孫劉之衆不及老夫一半,有何懼哉?”
荀攸心想——當年你在官渡,兵力也未及袁紹一半,結果又如何?但話不敢這麼直着說,想想又道:“與孫權相鬥乃是水戰,非我軍所長,恐不能……恐一時不能得勝。
”荀攸自荀氏被曹操猜忌以來說話分外小心。
“軍師行事太過拘謹。
”曹操手指張允、文聘,“你道江中不利,荊州之将不也久經水戰嗎?他們做先鋒,老夫雄兵在側,踏平江東有何不可?”
文聘好勇争強,張允一心富貴,都連聲附和。
蒯越心裡卻在打鼓,荊州水軍雖衆,純屬守備極少出擊,與孫氏相鬥從未占過上風,何況剛剛易主士無鬥志,靠他們并不保險。
但他一介降臣,又被人家捧得這麼高,怎好說喪氣話?
曹操把一切都看得很樂觀:“興許還用不着動武呢!天下大勢已定,說不定孫權能識時務不戰而降。
昨天有消息傳來,劉備已派人渡江,意欲與孫權勾結。
我料劉備勢弱必依孫權,可能過不了多久孫權就會把劉備的腦袋給老夫送來。
去年公孫康不就這麼幹的嘛!”
奮武将軍程昱出班谏言:“不敢苟同丞相之言,孫氏絕非公孫氏所能比。
遼東地處偏遠,故公孫康深知丞相有所不及;然孫氏素來骁勇善鬥,今大難近在咫尺,焉有束手之理?孫權新在位,未為海内所憚。
丞相無敵于天下,平定荊州威震江表,孫權有意抗争不能獨擋。
劉備小有英名,麾下關羽、張飛皆萬人敵,權必資之以禦我軍,又豈能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