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喝茶的時候了。
”
她說得很快,有些不安,看也沒看他一眼。
内維爾在她身邊走着,默默無言。
一直到了他們重新走到陽台時他才說:
“奧德麗,我能和你談談嗎?”
她的手抓着欄杆邊,馬上回答道。
“我想你最好還是别談。
”
“這麼說你是知道我想說什麼了?”
她沒有回答。
“怎麼樣,奧德麗?難道我們不能重新和過去相處時一樣嗎?不能把已經發生過的一切都忘掉嗎?”
“也包括凱在内嗎?”
“凱會識時務的。
”内維爾說。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很簡單,我到她那裡去,把事實告訴她,請求她寬宏大量,告訴她真實情況是:你是我惟一愛着的女人。
”
“當你和凱結婚的時候,你是愛她的。
”
“我和凱結婚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錯誤,我……”
他停止了。
凱從會客室的落地窗那裡走出來,在她那憤怒的眼睛面前,甚至内維爾不禁也有點畏縮。
“打擾了你們的情意纏綿的場面,實在對不起,可是我覺得我來的正是時候。
”
奧德麗起身走開。
“你們談吧。
”她說道。
她的話和她的表情都是冷漠的。
“好吧,”凱說,“你已經幹了所有你想幹的傷害别人的事情,是嗎?我回頭再找你算賬。
現在,我甯可先跟内維爾鬧個水落石出。
”
“你要注意,凱,奧德麗與此毫不相幹,這不是她的過錯,要是你願意,罵我好了……”
“我當然要罵你。
”她怒視着内維爾,“你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一個非常可憐的人。
”内維爾感傷地說。
“你扔掉你的老婆,發瘋似地來追求我,結果讓你老婆和你離了婚。
你一會兒愛我愛得發狂,一會兒又讨厭我!看樣子,你現在又想回到那個面色蒼白、搖尾乞憐、招搖撞騙的小娼婦那裡去了……”
“凱,你給我住嘴!”
“怎麼,你想幹什麼?”
内維爾面色慘白,他說:
“凱,我是你喜歡那麼叫的那種可憐蟲,可這麼叫也沒有什麼用處。
我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我想——我确實應該始終不渝地愛奧德麗。
過去我愛你是——因為我着了迷。
但這沒什麼好處。
親愛的——你我格格不入,走不到一起去,在以後漫長的生活道路中,我無法使你得到幸福!凱,相信我,盡快分手以免多受這份罪會更好些。
寬宏大量些,讓我們和和氣氣地分手吧。
”
凱假裝用平靜的聲音說:
“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呀?”
内維爾沒有看她,他的下巴繃得緊緊的。
“我們離婚,你可以因為我遺棄你而提出離婚。
”
“現在我還不想離,你得等着。
”
“我情願等。
”内維爾說。
“這麼說,三年以後或者不管怎樣,你将要求那溫柔可愛的奧德麗重新和你結婚,是嗎?”
“如果她要我的話。
”
“沒有問題,她會要你的!”凱刻薄他說,“那麼,我去哪兒呢?”
“你可以自由找個比我好的男人吧。
自然,我會保證使你有足夠的……”
“别來收買我了!”她聲音很高,終于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聽着,内維爾,你不能對我做這種事情!我不和你離婚,我和你結婚是因為我愛你。
我知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反感我的。
這是在讓你知道我跟随你去埃什托裡爾這件事之後。
你願意把它看成完全是命裡注定的,可你一想到原來這是我有意安排的,這就傷了你的虛榮心!可是,我對我所幹的一切并不感到羞愧。
你愛上我并和我結了婚。
我是不會讓你回到那個重新勾引上你的狡猾的小娼婦跟前去的。
她想這樣做——但她是不會得到成功的!那是癡心妄想!我要先把你殺死了,你聽見了嗎?我要殺死你,我還要殺死她,我要讓你們倆都死掉,我要……”内維爾向前邁了一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住嘴,凱,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不能在這裡這樣鬧了。
”
“我不能?走着瞧吧,我要……”
赫斯特爾從陽台上走過來,臉上毫無表情。
“請到客廳用茶。
”他說。
凱和内維爾慢慢走向客廳的落地窗。
赫斯特爾側身讓他們進去了。
天空中漸漸布滿烏雲。
11
七點四十五分的時候,下雨了。
内維爾站在他卧室的窗前望着外面。
他再沒有和凱說什麼話。
喝過茶以後,他們兩人都互相避開不見面。
這天晚上的晚餐桌上,大家都很不自然和感到别扭。
内維爾心不在焉。
凱異乎尋常地臉上塗滿了脂粉。
奧德麗坐在那兒像一個麻木不仁的幽靈。
瑪麗-奧爾丁千方百計地想打開話匣,并且因為托馬斯-羅伊德沒有和她配合找話談而有點惱火。
赫斯特爾心裡也是忐忑不安,上菜的時候他的手不住地發抖。
晚餐将要結束的時候,内維爾竭力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飯後我要到複活灣去拜訪拉蒂默,也許我們要打會兒台球。
”
“拿上大門鑰匙,”瑪麗說,“說不定你要回來遲的。
”
“謝謝,我會拿的。
”
他們都到客廳裡去,那裡已經準備好了咖啡。
收音機打開以後,新聞廣播是一樁受歡迎的消遣。
凱從吃飯時就開始令人注目地打哈欠,她說她頭痛,要上樓去睡覺。
“你沒吃阿斯匹林嗎?”瑪麗問。
“謝謝,我吃了。
”
她離開了屋子。
内維爾把收音機調到音樂節目上,在沙發上靜坐了一會,他也沒有朝奧德麗看一眼。
他坐在那兒縮成一團的樣子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瑪麗情不自禁地替他難過起來。
“哎呀,我走了或許情況會好一些。
”他最後站起來說。
“你是坐車去還是乘渡船?”
“噢,乘渡船,到渡口走上十五六英裡路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麼。
我喜歡步行。
”
“可是天下雨了呀!”
“我知道,我有雨衣。
”
他向門口走去。
“晚安。
”
在大廳裡,赫斯特爾向他走來。
“先生,您能到特裡西利安太太那兒去一下嗎?她特别想見你。
”
内維爾看了一下鐘,已經十點了。
他聳了聳肩膀,上了樓,沿着走廓走到特裡西利安太太的屋門口,敲了一下門。
在他等對方讓他進去的時候,他聽到樓下大廳裡其他人的聲音。
今天晚上,好像每個人都要提早去睡覺似的。
“進來!”特裡西利安太太清晰地說。
内維爾走了進去,随手把門帶上。
特裡西利安太太已準備就寝了,除了床頭的一盞看書的燈外,其它的燈都熄滅了。
剛才她正在看書,内維爾進來時她放下了書。
老太太從眼鏡上端打量了内維爾一眼,這一眼不知怎地,叫人望而生畏。
“内維爾,我想跟你談談。
”她說。
内維爾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一下。
“說吧,太太。
”
特裡西利安太太闆着面孔。
“内維爾,有些事情我是不允許在我的家裡發生的。
我不是那種愛偷聽别人的私房話的人,可要是你和你老婆沒完沒了地恰恰在我窗戶底下互相大叫大嚷,我就沒法不聽到你們說什麼。
我猜你們正在考慮這樣的計劃:讓凱和你離婚,然後你與奧德麗重新結婚。
内維爾,這種事你萬萬做不得,我一點兒也不願意聽到它了。
”
内維爾好像費了好大的勁才控制住自己沒有發脾氣。
“我很抱歉我們在你窗戶下面大聲争吵,”他冷然他說道,“至于你說的其它事情,顯然是我自己的事!”
“不,不是的!為了與奧德麗勾搭,你利用的是我的房子——要不然是奧德麗利用了……”
“這件事與她無關,她……”
特裡西利安太太揮手打斷了内維爾的話,她說:
“不管怎麼樣,這事你不能幹。
内維爾,凱是你的妻子,她享有你所不能剝奪的權利。
在這件事上,我完全站在凱的一邊。
這是你自作自受。
現在的責任是回到凱那裡去。
我還要坦率地告訴你……”
内維爾向前走上一步,提高聲音說話。
“這些你根本管不着——”
“還有,”特裡西利安太太對他的抗議置之不理,說道:“奧德麗明天就離開這裡-一”
“你不能這樣幹!我不能容忍你這樣幹——”
“内維爾,不許你這樣對我大喊大叫。
”
“告訴你,這個我不能容忍——”
走廊裡不知哪一扇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12
眼睛長得像醋栗一樣的女仆艾麗斯-本瑟姆神色不安地來到廚娘斯派塞夫人跟前。
“哎呀,斯派塞夫人,我真不知道怎樣才好。
”
“怎麼了,艾麗斯?”
“是因為巴雷特小姐。
一小時以前我給她端了杯茶,她睡得沉沉的,叫都叫不醒我也就沒管她。
剛才,五分鐘前,因為給太太燒的茶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給她端上去了,我就又叫她。
上樓一看,她還在蒙頭大睡,我怎麼也叫不醒她。
”
“你沒推醒她嗎?”
“推了,斯派塞夫人,我使勁推了她一會——可她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臉色難看極了。
”
“天哪,她不會是死了吧?”
“噢,沒有,斯派塞夫人,我還能聽到她在呼吸呢:可是呼吸得很怪,我想她是病了,或是其它什麼緣故。
”
“好吧,我上樓去看看;你把太太的茶端去,最好是重沏一杯,她一定要問出了什麼事。
艾麗斯順從地照斯派塞夫人的吩咐去做。
斯派塞夫人則上了樓。
她端着茶盤,穿過走廊,敲了一下特裡西利安太太的房門。
敲了兩次還沒動靜,她就推門走進去。
片刻後,隻聽瓷器嘩啦啦碎在地上的聲音,随即是一陣發狂的驚叫,艾麗斯連滾帶爬地從屋裡奔出,來到樓下。
在大廳裡正碰上到餐廳去的赫斯特爾。
“哎呀,赫斯特爾先生——有強盜,太大她死了——被人殺死了——頭上一個大窟窿,到處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