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十分懂舞台技巧,所以我寫的劇本,一拿到舞台上去,就有些漏洞和轉不過彎兒來的地方。
這次,焦菊隐先生導演《
焦先生的盡心使我感激。
可是,對于劇中人物的性格,焦先生完全尊重作者的創造,沒有加以改動。
因此,舞台劇本與原著雖在某些地方互有出入,可是雙方的人物性格是一緻的,全劇的情調也是一緻的。
假若《
這個劇本裡沒有任何組織過的故事,沒有精巧的穿插,而專憑幾個人物支持着全劇。
沒有那幾個人就沒有那出戲。
因此,要談此劇的創作經過,也就必須先談劇中人物是如何創造出來的。
這就是這篇短文的内容。
在寫這本戲之前,我閱讀了修建龍須溝的一些文件,還親自去看修建工程的進行,并請托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的青年同志随時到龍須溝打聽我所要了解的事——我有腿疾,不能多跑路。
大緻地明白了龍須溝是怎麼一回事之後,我開始想怎樣去寫它。
想了半月之久,我想不出一點辦法來。
可是,在這苦悶的半個月中,時時有一座小雜院呈現在我眼前,那是我到龍須溝去的時候,看見的一個小雜院——院子很小,屋子很小很低很破,窗前曬着濕渌渌的破衣與破被,有兩三個婦女在院中工作;這些,我都一眼看全,因為院牆已完全塌倒,毫無障礙。
靈機一動,我抓住了這個小雜院。
就教它作我的舞台吧。
我開始想如何把小院安插上幾個人——有了人就有了事,足以說明龍須溝的事。
我寫慣了小說,我知道怎麼描寫人物。
一個小說作者,在改行寫戲劇的時候,有這個方便:盡管他不大懂舞台技巧,可是他會三筆兩筆地畫出個人來。
首先來到我的心中的是女性們,因為龍須溝一帶的婦女有她們特殊的地位——婦女都能作工掙錢,幫助男人們過日子;因此,這一帶的姑娘不輕易嫁給“溝外”的人,以免損失了勞動力。
我想出來王大媽母女:一老一少;一守舊,一進取;一明知溝臭,而安居樂業,一知道溝臭,就要沖出去。
對于這母女,我刻畫母親較詳,女兒較略,因為母親守舊,可以在全劇的進行中發生阻抵作用;女兒勇往直前,表現兩下子就夠,不必太多。
再說,母親既守舊,我便可以充分地利用我所知道的“老媽媽論”,教她老有話說。
這些老媽媽論不便用在女兒口中,因而她就有一句說一句,不多扯閑盤兒,看起來倒真像個天真的女孩子。
緊跟着,我便想起程瘋子。
他的作用是多方面的,待我慢慢道來:(一)他是藝人,會唱。
我可以利用他,把曲藝介紹到話劇中來,增多一點民族形式的氣氛。
(二)他有瘋病,因而他能說出平常人說不出來的話,像他的預言:“溝水清,國泰民安享太平。
”等等。
(三)他是個弱者,教他挨打,才更能引起同情,也足說明:良善而軟弱是要吃虧的。
(四)他之所以瘋癫,雖有許多緣故,但住在臭溝旁邊也是一因;這樣,我便可以借着他教觀衆看見那條臭溝;我沒法把臭溝搬到台上去。
他必須是個藝人,否則隻會瘋鬧,而毫無風趣,便未免可怕了。
而且,有個受屈含冤的藝人住在龍須溝,也足以說明那裡雖髒雖臭,可還是藏龍卧虎的地方。
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