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出來了,揚州城又恢複了生機。
光明似乎總是讓人想到生命的活力。
而黑暗卻似是死亡的朋友,因為許許多多醜惡的事情都是發生在黑夜裡。
也許這是因為那些醜惡的人以為,黑暗可以遮掩去許多見不得人的東西。
光明有時候的确很殘酷,因為它暴露一切可見的事物。
所以,古往今來,有很多人贊美黑暗的朦胧和神秘。
但光明每天照樣都會來臨,不管你高興不高興,願意不願意。
一如夜幕每天都會降落。
洪鵬的兄弟們許久等不到頭兒的命令,隻好分頭去找洪鵬。
洪鵬的黃臉婆妻子悻悻地道:“那死鬼總有五六天沒着家了,誰曉得他死哪裡去了。
”
洪鵬的手下自然也知道頭兒晚上時常出去“辦案”,倒也沒放在心上,一笑而散,又去頭兒常“辦案”的地方找洪鵬。
找了整整一個時辰,他們才有些明白了。
也許是被人殺了,也許是畏罪潛逃。
洪鵬已“失蹤”。
如果洪大捕頭真是畏罪潛逃,那麼凹凸館和四家綁票兩樁事,必定和他有極大的牽連,沒準兒就是洪鵬幹的也未可知。
但若洪鵬是被人滅了口,那麼他的查案多半已觸及到了某些人的痛處,他的存在已經威脅到這些人的安全,于是就得去死。
但洪鵬的屍體卻沒有找到。
揚州知府聞訊大為震驚。
不久之後,洪鵬的妻兒老小和一幹兄弟均被拘到了堂上。
如果洪鵬确是畏罪潛逃,這些人都脫不了牽連之罪,知府大人自然可以稍放寬心,不用怕漏了疑犯;而若洪鵬是被人滅口,那麼至少這些人也應該能提供一點線索,知府大人仍可以放心。
揚州知府升堂在即,城中的氣氛一下變得十分緊張。
揚州守備不得不調派了一營士兵巡邏守城,如臨大敵。
知府大人不審則已,一審大喜。
*********
禇不凡、風淡泊和柳影兒,外加一個了然和尚,自然成了首要的嫌疑犯。
禇不凡見官兵前來拘拿自己,就知道出了什麼事。
因為洪鵬不在其中,而洪鵬的幾個手下卻被帶來認人。
風淡泊和柳影兒不願對抗官府,也隻好束手就擒。
隻有了然瞪起獨眼,高舉禅杖,大喝道:“揚州知府算個屁!哪個王八蛋敢抓灑家,灑家就翻了揚州城!”
禇不凡苦笑道:“了然,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你且先服個軟,要不你就害了我們三人。
不就是去見官嗎?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丈夫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直,怕什麼?”
于是了然也隻得氣呼呼地放下憚杖,風淡泊和柳影兒的一共四十八柄柳葉匕也繳了上去。
即便是武林中人,如果不到萬不得已,能不惹官府,最好也還是莫惹官府。
官府就像是個臭水坑,既然你看見了,又何苦非得往裡跳呢?幹嗎不繞着點兒走呢?
揚州知府審得興起——
“禇犯”不凡,男,年六十四,徽幫老大,在揚州設有分舵,勢力雄厚,乃屬“為惡江湖之首徒”。
該犯與凹凸館中鸨母徐大娘有舊,且曾與館中諸多娼女有染。
“禇犯”與“犯僧”了然、“風犯”淡泊曾相約在凹凸館相見。
相見之日,凹凸館中人即告全部失蹤。
其後該犯又與“犯僧”于凹凸館前打馬沖撞捕頭,公然拒捕。
“風犯”淡泊,男,二十三歲,京師人氏,武林名士柳紅橋之徒。
無業,身攜兇器二十四把飛刀。
該犯與禇犯相約在凹凸館相見。
據證人胡某雲,風犯在其酒店中與花街著名皮條客華良雄勾結,無故贈銀千兩。
此事為衆人所見,顯見該犯居心叵測。
凹凸館附近居民多人曾目睹風犯在案發前後多次出入凹凸館。
問及該犯來此何為,隻推說為尋一味不知名草藥而已,當屬托辭。
“犯僧”了然,男,四十三歲,俗性方,原系五台山清涼寺僧,後被逐出山門,雲遊天下,“殺人無數,名動江湖”。
曾于案發當夜狎妓于凹凸館中。
案發後,該犯惶然逃離現場,匿于“禇犯”分舵中,曾與“禇犯”在凹凸館前拒捕。
此次拘拿人犯時,該犯亦曾兇相畢露。
“柳犯”影兒,女,十六歲,京師人氏,柳紅橋之女。
“風犯”
之師妹,無業,攜兇器柳葉飛刀二十四把。
晚“風犯”一日至揚州,承認去過凹凸館,但其時已人去館空,而了然、華良雄亦在現場,後華良雄遁逃。
該犯拒認與華良雄相識。
問及該犯來揚州目的,言追随其師兄“風犯”而來,顯系有所預謀。
案發後,該犯與“風犯”同至“禇犯”分舵匿藏,非心虛而何?
知府洋洋得意。
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常自比于管、樂、諸葛。
他在揚州府政績不佳,并非因為他無能,而是因為他太有才氣,耽于詩酒。
這回他決定好好運用一下自己過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