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克制不住地叫了起來,“而且這一次,沒人會懷疑我這一槍了!”
确實,是我親眼看見的,是的!我看見一些羽毛飛了起來……更确切地說一些毛飛了起來。
沒有狗,我向那灌木叢奔去,我猛沖到那一動不動的獵物上,它像是死了!我把它撿起來……
那是頂憲兵的帽子,整個鑲着銀色的邊,有一個帽徽,帽徽上的紅色像一隻眼睛在瞧着我!
幸運的是,在我開槍的那一刻,它沒戴在它主人的頭上!
九
這時,一個躺在草地上的長長的身體站起來了。
我驚惶地認出了鑲着黑邊的藍色長褲,有銀扣的深色上裝,軍用皮帶和憲兵的黃色肩帶,我那倒黴的一槍剛剛把這個憲兵驚醒。
“您現在朝憲兵的帽子開槍了?”他對我說,那種語氣帶着教訓。
“憲兵,我向您保證……”我結結巴巴地說。
“而且您甚至正好打中了他的帽徽!”
“憲兵……我以為……那是頭野兔!……一個幻覺!……再說,我建議付錢……”
“真的!……這很貴呀,一頂憲兵帽……尤其是開槍打它沒得到允許!”
我臉色蒼白了。
全身的血液回流到了心髒。
這是最棘手的地方。
“您有一份許可證嗎?”憲兵問我。
“一份許可證?……”
“是的,一份許可證!您很清楚什麼是一份許可證?”
好吧,沒有!我沒有許可證!為了打一天獵,我以為可以不要拿許可證。
然而我同樣以為應該表明,如人們在同樣的情況下總是那樣表明的:因為我忘了我的許可證。
這位法律的代表的臉上開始露出高傲和明顯的懷疑的微笑。
“我不得不作筆錄!”他對我說,以那種當一個人隐約看見了一筆獎金時變得緩和的語氣。
“為什麼?我明天就給您寄去,那份許可證,我善良的憲兵,而且……”
“是的!我知道,”憲兵回答說,“然而我不得不作筆錄!”
“好吧,作筆錄吧,既然您對一個新手的請求無動于衷!”
一個變得有同情心的憲兵将不再是個憲兵。
後者從他口袋裡掏出一個包着一張發黃的羊皮紙的筆記本。
“您叫什麼名字?……”他問我。
喲!我并非不知道,在這種嚴重的情況下,按照慣例給當局一個朋友的名字。
甚至,在那個年代,我有幸是亞眠學士院的成員,或許我會毫不猶豫地說出我的同事之一的名字。
然而,我隻是給了我在巴黎的老朋友之一,一位富有才華的鋼琴家的名字。
那個善良的小夥子,在那一刻,肯定正在全身心地練習第4根手指,不可能料到有人正在筆錄指控他的一次非法狩獵!
憲兵仔細地記錄下了那個無辜者的名字,他的職業,他的年齡,他的地址。
接着,他禮貌地請我把我的獵槍給他,——我趕緊照辦了。
這減輕了負擔。
我甚至要求他把小獵袋,鉛彈包和火藥壺也一起充公;但使我感到遺憾的是他大公無私地拒絕了。
還有帽子問題。
它立即被以一個金币的代價解決,使締約雙方都感到滿意。
“這令人遺憾,”我說,“這頂帽子保養得很好!”
“一頂幾乎新的帽子!”憲兵答道,“我是六年前把它從一個退休的班長那兒買下來的!”
于是,以一個合乎規定的姿勢重新把它戴到頭上後,那位威嚴的憲兵搖擺着髋部朝他的方向走去,我則朝我的方向走。
一小時後,我到了旅館,盡力隐瞞我那支被充公的獵槍,對我的不幸遭遇隻字未提。
應該承認我的夥伴們從他們的出征中七個人帶回了一隻鹌鹑和兩隻小山鹑。
至于蓬克魯埃和瑪蒂法,自那次争論後便結下了死仇,而且馬克西蒙和杜伏歇爾為一隻仍在跑着的野兔動了拳頭。
十
這就是我在那難忘的日子裡經曆的那些不安。
我可能打中了一隻鹌鹑,可能打中了一隻小山鹑,可能打傷了一個農民,但千真萬确的是我打穿了一頂憲兵的帽子!未經許可,草拟了一份指控我的筆錄,用的是另一個人的名字!我欺騙了當局!!!對一個見習獵手來說,剛開始這種安德森們和佩迪賽們的生涯時,還有什麼未遇到的呢?
更不要說我那位鋼琴家朋友,當他收到來自杜朗的輕罪法庭的一份出庭傳訊時,該會多麼不愉快地大吃一驚。
此後,我知道,他無法弄到一份不在場的證明。
結果,他被判罰款16法郎,加上負擔的訴訟費用增至了32法郎這一數目。
我得趕緊補充一下,一段時間後,他從郵局收到一張歸在“歸還”名目下的32法郎的彙票,這是對他墊款的賠償。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這是從哪裡來的,但輕罪的污點并未在他額上減少,因為他有着一個犯罪記錄!
十一
我不喜歡獵人,如我在開始時所說的,尤其是因為他們叙述打獵的冒險。
然而,我剛叙述了我自己的打獵冒險。
敬請原諒。
這再也不會在我身上發生了。
這次出征将是作者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但它留下了一種類似積恨的記憶。
因此,每當他講述一個獵人,跟着他的狗,獵槍挾在腋下,他從不會忘記祝他打獵愉快:有人說“這帶來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