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還在暗問:“新郎兒人還不來,難道出了什麼事?”
但是她們身為喜娘,自然不能将心裡的話問出來。
洞房外,庭院中,佳木蔥蔥,繁星滿天,一陣微風吹過,突有幾條黑影翩然落下。
柳鶴亭心頭雖沉重,腳步卻輕盈,随着雪衣人走出廊外,“萬勝神刀”邊傲天滿腹悶氣,無處可出,瞪了梅三思一眼,低叱道:
“都是你闖出來的禍事?”
梅三思呆了一呆,他心直思拙,竟體會不出邊傲天這一句低叱,實是指桑罵槐,隻覺心中甚是委曲。
方待追蹤出去,忽地身後衣襟被人輕輕扯了一下,回頭望去。
隻見那善解人意的女孩夏沅,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後,道:
“梅大哥,你過來,我有話告訴你。
”
梅三思縱是怒火沖天,見這女孩子卻也發不出來,隻有俯下身去,夏沅附在耳畔,道:
“方才那個穿白衣服的人欺負了你,你想不想把他趕跑?”
梅三思濃眉一揚,大聲道:
“當然,難道你有……”夏沅噓了一聲,接口低語道:
“輕些!我當然有辦法。
”
梅三思壓低聲音,連忙問道:
“什麼辦法,快些說給你梅七哥聽!”
聲音雖已盡量壓低,但仍然滿堂皆聞,群豪已俱移動目光望着他們。
夏沅明亮的眼珠一轉,低聲又道:
“等會你追出去,隻要問他三句話,包管那穿白衣服的人調頭就走。
”
梅三思目光一亮,忍不住脫口又道:
“什麼話?”
夏沅眼珠轉了兩轉,悄悄将梅三思拉到一邊,在耳畔說了幾句。
梅三思的面目之上,果然不禁露出喜色!走到寬闊的前院,雪衣人突地停下腳步,冷冷道:
“今日是你的吉期,我不願與你動手!”
柳鶴亭劍眉微軒,沉聲道:
“今日你好意來,我也不願意與你動手,隻要你将掌中之劍,交還原主——”
雪衣人霍然轉身,目光如刀,柳鶴亭當作未見,緩緩道:
“而且不再與我賓客為難,我必定以上賓之禮待你。
”
雪衣人冷笑一聲,接口道:
“如果不然,你便一定要出手的了?”
柳鶴亭道:
“正是!”
這兩字說得載斷釘鐵,當真是擲地可作金石之聲!
雪衣人眼廉突地一合,又睜開,目中精光四射,這一開一合動作含意,竟對柳鶴亭的作法表示惋惜。
柳鶴亭暗歎一聲,面上不禁為之動容,要知世上絕無一人能夠完全無畏,隻是有些人将“生”之一字,還較“義”字看得輕些,勉強抑止住心中上湧的思潮。
隻是冷冷接口道:
“但此間非你我動手之地,門外不遠,便是城牆,雖無人迹,但秋月繁星,俱可為證,今星之事,全由我作一了斷,無至誰勝誰負,你均不得再對他人妄下殺手。
”
雪衣人道:
“好極!”
他這兩字亦是說得截釘斷鐵,但忽又歎息一聲,緩緩道:
“你原可不必如此的!”
他行止、言語,俱都冷削到了極處。
這一聲歎息中,竟含蘊惋惜,贊許、飲佩,許多種複雜而矛盾的感情。
等到這一聲歎息傳入柳鶴亭耳中時,他心裡也不覺湧起了許多複雜的情緒,他心中暗道:
“你豈非亦是原可不必如此?”
但他隻是把這話變-聲歎息,而未說出口來,于是二人一舉步,穿過木立四周的人群,向外走,二人的步伐雖然一緻,處世的态度迥然而異!
雪衣人斜目一望柳鶴亭,柳鶴亭愕然望向梅三思。
不等他發話,便已哈笑道:
“白衣兄,你自命武功高絕,學問淵博,此刻我且問你三兩話。
你若能一一回答,那麼你自狂自傲還能原諒,否則便請你快些出去,休得在此張牙舞爪!”
柳鶴亭心中卻不禁為之一動,見梅三思笑聲一頓,神色突地變得十分莊嚴肅穆。
正容緩緩道:
“武學一道,浩翰如海,自古以來隻有儒、道、釋三字差可比拟,其佛教自大唐西土取經歸來後,更是盛極一時,波衍繁演變,分為十宗,而有大乘,小乘之分,此等情況正與我達摩祖師度江南來後武學之衍繁演變毫無二緻。
”
說到這裡,他語言微頓,但四下群豪,卻已一齊聽得聳然動容。
雪衣人目中的輕蔑之色,也不禁為之盡斂。
隻聽梅三思略為喘息一下,接口又道:
“而佛家有大乘,小乘之分,學完亦有上乘下乘之别,所謂内家、外家、南派、北派,門派雖多,種在變雜,卻不過隻是在下乘武功中大兜圈子而已,終其極也無法能窺上乘武家秘之徑。
但世人卻已沾沾自喜,這正是雀鳥之志,不能望鵬程萬裡!”
他面色莊穆,語氣沉重,滔滔不絕,字字皆是金石珠玉,句句俱合武家之理。
滿廳群豪,再無一人想到如此莽漢,竟能說出這番話來,不禁俱都為之變容相向。
柳鶴亭暗歎一聲,更是欽佩不已!
雪衣人木然未動,目中卻已露出留神傾聽之色,隻聽梅三思幹咳一聲,毫不思索地接口又道:
“武功上乘,以道為體,以法為用,體用兼備,性命為修。
而下乘之武,未明真理。
妄行其是,拔劍援拳,道意一時,陡有匹夫之勇,縱能名揚天下,技蓋一時,亦不有上窺聖賢之堂奧。
”
柳鶴亭歎息一聲,隻覺他這番說話,當真是字字珠玑,那知歎息之聲方過,他身側竟又有一聲歎息聲響起,轉目望去,卻見那雪衣人竟已垂下頭去。
梅思三一挺胸膛,朗聲又道:
“上面兩個問題,我已代你解答,如今我且總問你第三個問題,你若再回答不出,哼哼——”
他冷哼道:
“你之武功劍法,可謂已至下乘武功之極,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