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恩夫人索性轉過身去。
背對着我,也記不得我的存在了。
晚宴的最後一名人士是卡洛塔-亞當斯的同伴。
那位圓面孔、深膚色、性格開朗的年輕人。
從一開始我就懷疑他不如往常冷靜,他喝了更多的香擯酒以後,一點愈發明顯。
他好像受了很深的傷害,為在進餐的前半時段。
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
直到後來,顯然把我當作了他的知心老友,始向我吐露心聲。
“我想說的是。
”他說,不是的,。
我的老朋友,是的——”
至于他說話的含混不清,更别提了。
“我是想說。
”他繼續說。
“我問你?我的意思是,要是帶着一個女孩——我是說——到處亂闖,處搗亂。
我好像沒對她說過一句我不該說的話。
她不是那種人。
你知道的——那些清教徒們——乘着‘五月花’号——等等。
可惡!這女孩是正直的。
我想說的是一-我都說了些什麼?”
“你說事情難辦。
”
“唉,真可惡,是的。
可惡。
為了這宴會,我不得不向我的裁縫借錢。
我的裁縫是一位熱心助人的夥計。
我欠他錢欠了很多年了。
我們之間有一種契約。
沒什麼能比得上契約,親愛的老夥計。
你和我。
你和我。
順便問一下,你究竟是誰?”
“我叫黑斯廷斯。
”
“你别這麼說,我發誓你是一個叫斯賓塞-瓊斯的夥計。
親愛的老斯賓塞-瓊斯。
我在伊頓和哈羅德時遇到他并從他那借了五英鎊。
我想說的是。
人的面孔真是很像一-我就是想說這個。
如果我們是一群中國人,我們彼此就分辨不清了。
”
他悲哀地搖搖頭。
突然又振作起來,又喝了一些香擯酒。
“不管怎麼說,”他說道,“我不是他媽的黑人。
”
這一想法又讓他得意洋洋起來,他又說了些樂觀的話。
“朋友,往光明的一面看啊。
”他懇切地對我說,“我要說的是,看光明的一面。
總有一天,等我七十五歲左右的時候,我的叔叔死了。
我就會成為一個富有的人。
那時我就能還我的裁縫錢了。
”
他坐在那裡想着,很高興地笑着。
說來奇怪,這個年輕人有什麼地方令人喜歡。
他圓圓的臉上很可笑地留着一小撮黑胡子,好似被困在沙漠中一樣。
卡洛塔-亞當斯看了他一眼,我注意到,就是看過這一眼之後,她站了起來,也就結束了晚宴。
“非常感謝您能上來到我這裡。
”簡說道,“我總是一時有了想法就要做出來。
您是不是也是這樣?”
“不是的。
”亞當斯小姐說道,“我是做事之前先計劃一下,這樣避免多慮。
”
她的态度裡略微帶有一點不愉快的成分。
“啊,不管怎麼說。
結果證明一切。
”簡笑着說,“我從未像今晚看您表演時那樣高興。
”
美國小姐變得和氣了一點。
“您過獎了。
”她熱情地說,“您這樣說,我想我是很高興。
我需要鼓勵,我們都需要鼓勵。
”
“卡洛塔,”留黑胡子的年輕人說道,“和簡嬸嬸握手道謝,我們走吧。
”
他能夠集中精力一直地走出房門真是一個奇迹。
卡洛塔趕緊跟了過去。
“啊”,簡說道,“我聽到什麼,叫我簡嬸嬸?我還沒注意到他呢。
”
“親愛的,”威德伯恩夫人說,“您别理他。
他從前在牛津大學戲劇社是一個很傑出的孩子。
現在可不同了,您說是不是?我最痛恨看到原本大有作為的人最終一事無成。
可是查理斯和我得走了。
”
威德伯恩夫婦及時走了,布賴恩-馬丁和他們一塊出去了。
“那麼。
波洛先生?”
波洛微笑地望着她。
“怎麼,埃奇韋爾夫人。
”
“天哪。
别這樣叫我。
如果您不是歐洲心腸最硬的人,就讓我忘了這個吧。
”
“喚。
不、不、不,我不是硬心腸的人。
”
我覺得波洛今天晚上多喝了酒,恐怕多喝了一兩杯。
“那麼您會去見我的丈夫?讓他按我的意思辦?”
“我會去見他。
”波洛小心地應允了。
“如果他拒絕了您一-他可能會的一-您會為我想個好辦法的。
波洛先生,他們說您是歐洲最聰明的人。
”
“夫人,當說我硬心腸時,您可以說歐洲,但要說我聰明,您最好說英國。
”
“如果您把這件事解決了,我會說您是全世界最聰明的人。
”
波洛擺手告饒。
“女士,我不能許諾什麼。
看在心理學的分上我會找機會和您的丈夫見一面。
”
“您盡管用您的心理分析分析他好了。
也許這對他有好處。
但您可一定要成功——為了我的緣故。
波洛先生,我要有我的浪漫生活。
”
她又夢幻般地接着說:“想一想,那将是多麼刺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