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夥口中的長安三大名醫,當以馬四太爺最好商量,因為他是自己送上門去看病,并不需要對方勞駕出診。
找到馬府,文束玉先到耳房挂号,耳房中那名家人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搖頭道:
“四太爺今天不在。
”
文束玉尚信以為真,忙問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那名家人悠然閣目道:“不清楚,過上三五天你再來看看好了。
”
文束玉發覺對方語氣似乎有點不對,約略一想,忽然省悟過來,于是,他取出銀包,故意将裡面的金葉和銀塊在對方的面前顯露一遍,然後挑出其中一塊五兩重的銀錠子遞過去賠笑道:“麻煩總管進去看一看如何?也許四太爺他老人家自外面回來時适您老不在亦未可知。
”
那名家人雙目一直,呆了好半晌,方始搭讪着幹咳道:“咳咳,這……倒有可能,适才隔壁王三爺請我過去欣賞一幅古畫,我的确離開了一會兒,現在進去看一下也好,咳,不過,這……這個我可斷斷不能收你的,因為,咳,我還不能擔保四太爺一定在。
”
文束玉忙又将銀子推過去道:“總管見外了,不在又何妨?今天不在有明天,總有在的時候,您說是嗎?”
那名家人至此不再客氣,衣袖一掃,掃起那塊銀錠子,起身向後院走去,不消一會那名家人去而複返,滿臉挂笑道:“恭喜您了,四太爺果然剛剛回來。
”
文束玉信口敷衍了兩句,便跟在那名家人身後,來到一間收拾得極為雅緻的書房。
不知是否這名家人已經遞過話的關系,那位道貌岸然的四太爺顯得很是客氣,不但讓座,且還命小童泡來一碗香茶,接着展腕把脈,看舌苔,問起居,以及以前的健康狀況和得病的時日,文束玉一一回答了,最後反問道:“請教四太爺,晚生這次究竟得的是一種什麼病?”
馬四太爺捋髯道:“在醫經上來說,這種症候叫做‘心賢不交,氣虛血旺’!病症起于勞累過度,飲食失時,服兩帖藥當能慢慢好轉,我現在先開個方子,你回去吃吃看,三天之後,再來複診。
”
最後,方于開好了,文束玉問診金多少,沒想到馬四太爺竟然擺頭,道:“老朽薄具家财,頗堪自足,行醫純屬濟世,診金一向不受!”
文束玉當場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那名家人一旁插口道:“這位老弟也許不是長安本城人氏,可能有所不知,我們老爺說的都是實話,咳,不過,你這張方子可要拿去東街老長生藥鋪配藥才好,長安隻有這家鋪子藥材最地道,雖然價格可能貴一點,但是,吃藥是為了治病,藥不好,方子再高明些亦屬枉然,這個道理你老弟應該明白。
”
文束玉連說當然,于是千恩萬謝向主仆兩告辭出來。
找到那家老長生藥鋪,藥抓好,夥計算盤嘩啦啦一陣撥動,然後夾起筆杆,将算盤搭的一闆,擡頭淡淡說道:“二十八兩七錢四!在這裡煎另加三錢三。
”
文束玉聽得一呆道:“多少?”
夥計不耐煩地道:“二十八兩七錢四,這裡代煎則另加三錢三。
你老弟是不是耳朵也有毛病?”
文束玉呆了片刻,終于如數照付,甚至連代煎費都付了,因為他已漸漸地明白過來,那位馬四大爺并不是真的不收診金,隻不過是要了錢還要名而已,煎費三錢三也貴得不合情理,不過,文柬王猜想這裡面可以另有它的“道理”。
凡藥都用“引子”,引子在藥方中的地位相當重要,在這裡面,很可能在引子裡出花樣,他多的都花了,又何必因小失大,再去吝惜這三錢多銀子呢?
文束玉依囑吃完二帖藥,可是,吃與不吃,完全一樣,病症在服藥後一點也沒有減輕之趨勢,保證未能兌現,手段自然可疑,文束玉對馬四太爺失去信心,隻好再去找那位張駝子碰碰運氣了。
文束玉因悉張駝子有着每天隻看三名病人的慣例,是以這一天特别起了個大早,天剛亮便趕去法王寺後張府,可是他早,别人竟比他更早,他趕到時,張府門口三把木椅上已經坐滿了人,三人之後的碰釘者尚不知有幾許,文束玉無奈,隻好掉頭轉身,準備明天重新來過。
不過,文束玉第一天雖然徒勞往返,但卻為此生出不少希望。
因為,他認為什麼都可以假,唯有醫家醫病假不了,設非這位張駝子有兩手,将絕不會有這麼多的病人,這麼一大早就來搶号位的。
當夜,文束玉不敢熟睡,約莫天才不過四更天光景,他便從客棧中摸黑走出,這次還好他總算以一步之優先,硬從另外兩名幾乎是同時趕達的病人手中搶到第三号座椅,坐定之後,在閑聊中,文束玉方才知悉第一号和第二号病人原來都是昨晚就來了,二人都是在這兒過的夜,卧具剛由家人收走。
文束玉趁勢向二人問道:“請問兩位老鄉,小弟是由外地來的,對本城情形不怎熟悉,不知道這裡這位張大夫,與楊柳坊那位馬四太爺,二人之醫術,畢竟哪一位較高明?”
文束玉這樣問,是有深意的,那位馬四太爺的手段,他已經領教過了,現在,隻要這二人說一聲:“差不多”,或者:“唔,這個難說得很”。
那麼,他将毫不遲疑的馬上起身讓位。
不意文柬玉話剛問完,那位第一号病人,便即搶着說道:“這怎麼能比”
文束玉聽得心頭撲通一跳,忙道:“是誰不能跟誰比?”
那人擡了指自己的鼻尖道:“你老弟看我的氣色怎麼樣?”
文束玉經此一問,這才注意到此人臉色紅潤,根本不像有病的樣子,于是惑然點頭道:
“不錯!”
那人哼了一聲道:“但在兩個月之前,楊柳坊那個姓馬的老家夥,竟然回我無藥可救,而後換到這裡來,先後不過三帖方子便告完全康複,現在來,是為了病後調理,今天也許是最後一次了,二人誰高明,你老弟自己去比較吧!”
文束玉不住點頭,心中暗罵道:“姓馬的那個老家夥果然不是好東西,真後悔沒有先來這裡,白白丢掉五六十兩銀子,還挨了那個門房一頓鳥氣,真是冤枉之至!”
那位第一号病人說着,歎了一口氣又道:“不過,我們這位張駝爺醫術雖然高明,但診金也委實太貴了一點,若不是手頭有幾文的人,可還真領教不起呢!”
文束玉心頭又是一跳,搭讪着道:“不過,隻要有真本領,其實貴一點也是應該的……
咳……,對了……小弟以前沒來過,不知道這位張大夫診金一向怎麼算?”
那人豎起一根指點道:“一次一百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