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目的地到達,也是一座山谷。
依文束玉估計,這兒離天龍幫那座總壇似乎并不太遠,他們這一行之所以要走上兩天,純屬乘坐馬車之關系,假如單人獨騎,最慢半天便可到達,以此類推,兩地相距大概隻有百餘裡光景,仍然不出峨嵋山脈之範圍。
眼前這片谷地,無論就那方面講,都較先前那一處為優,這時,谷地上到處散堆着木料和磚瓦,同時有人在拉着皮尺到處測量紀錄,文柬玉因而猜想:九疑一絕口中的新宮地址,恐怕便是此處了。
谷地上僅有幾排臨時搭成的小竹屋,銷魂娘子于抵步後向文束玉笑着道:“這兒是什麼地方,諒你以及此地戒備之嚴緊,最好别生非非之想,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文束玉心中暗喜,他想:能夠自由活動,生路總比較多些,這份權利倒是不能輕易放棄。
他既不願推卻對方這份美意,同時又不敢表示欣然領受,于是,他淡淡哼了一聲道:
“謝謝芳駕設想周到……”
晚餐後,文束玉信步走出竹屋。
這時,暮霭蒼茫,天色已經昏暗,谷地上仍有一些苦力在四下奔走,仿佛還要趕夜工。
由于須要安置機關埋伏之故,地面上坑溝縱橫,而且都挖得很寬很深,文束玉僅試着爬過一道溝,便感到心跳氣促,手足發顫,那位銷魂娘子說得一點不錯,以他目前這種體力,對方就是有意放他走,他大概也無力走出這片山區。
因此,文束玉隻有暫時息下潛逃之心,他定定神,繼續走向工場一角,不大一會兒,他來至另外一座竹屋之前。
屋中隐有燈光透出戶外,且屋中不斷傳出一陣帶有争執意味的談話聲,文束玉目下身處絕地,已經是什麼也不在乎,所以他這時不經思考,便上前伸手推開門扇,同時徑向屋中舉步跨入。
小屋中僅有三個人。
一名駝背老者,一名中年文士,以及一名面目粗陋的女婢。
三人見到文束玉不速而至,均不禁一陣意外。
那名中年文士閃着眼光道:“弟台何人?”
文束玉淡淡回答道:“貴幫目前之特等佳賓。
”
那名駝背者接口道:“老弟如何稱呼?”
文束玉一直不敢随便接受飲食,所以連口渴也都強忍着,這時他看見木桌上放着一隻茶壺,知道壺非為他而設,其中茶水應無問題,因此,他此刻一面向茶壺走去,一面漫不經意地答道:“基于閣下這一問,足證閣下來頭有限,因為凡在武林中稍微有點地位的人,他們見了本少俠,差不多人人都能知道少俠是誰。
”
駝背老者瞠目不知所對,中年義士接口道:“我們這位于老夫子本來就不是武林中人,你朋友這樣說話,豈非自欠知人之明麼?”
文束玉也是一陣意外,他想不到在這種地方竟會雜有一個不諸武功的普通夫子,于是,他先倒出一杯茶來喝了,然後轉向那名中年文士注目道:“那麼閣下呢?”
那名中年文士臉孔微微一紅道:“就憑你仁兄這麼一點年紀,縱負名氣,當亦有限;同時,我們都是工地監督人員,又不是幫中禮賓使者,我們怎會知道你是誰!”
文束玉淡淡一笑道:“不知道就算了,說這些氣話作甚!”
文束玉說着,又指着桌上那一堆藍圖道:“這些都是玄玄手設計的嗎?”
那名中年文士見文束玉居然認識幫主面前的紅人玄玄手,臉色不禁微微一變,文束玉視如不見,又轉向那名于姓夫子道:“夫子既非武林中人,在這裡擔任什麼工作?”
于姓夫子傲然持髯道:“老朽系該幫重金禮聘來此,專門負責新宮各處之邸名,以及所有楹聯匾額之拟對題書者,老弟在這方面興趣如何?”
文束玉含笑不語,偶而在案頭發現一幅宣紙,見上面隻分别寫了“帝苑”和“天墀”四個字,不禁擡頭笑問道:“這四字代表什麼意思?”
于夫子幹咳着道:“這個……咳,咳……是老朽正準備為未來的武威大殿拟副對子,剛剛動筆,老弟就來了,所以咳,咳才隻寫下兩邊的聯首。
”
文束玉笑道:“晚生代勞續完如何?”
于夫子鄭重地點點頭道:“是的,年輕人應該把握任何求取上進的機會,你拟出來,不管成不成,老朽答應為你改正也就是了。
”
文束玉躬身道:“多謝夫子。
”
說着,拿起筆來,蘸飽濃墨,于已寫就之“帝苑”和“天墀”四字下引筆續成:帝苑龍蟠,靈甲深藏風雷雨。
天墀星拱,寶座密綴智機珠。
文束玉書畢擱筆道:“夫子指教。
”
于夫子為之瞠目駭然道:“老……老弟竟具如此才華,老……老朽真是失敬得很。
”
文束玉退後一步,欠欠身說道:“時間已經不早,不敢多打擾,晚生在此尚有多日停留,如蒙不棄來日當再行向夫子請益。
”
那名中年文士自動向那名醜婢吩咐道:“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