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文束玉忽對武英宮中那座假山大感不滿這是必然的,所謂“大後天”,就是明天了,他得立即籌措對策。
于是,卓師父又一度被“召”來武英宮。
文束玉沉着臉孔,領鬼斧老兒在假山四周繞了好幾圈,指着假山,“備加責難”。
最後,鬼斧低聲笑道:“老漢腿都轉酸了,此刻宮中,鬼影沒有一個,我的好少爺,究竟什麼事,請你快點說出來行不行?”
文束玉因為說來說去還是一個“老問題”,不禁期期艾艾,頗感難于啟齒,鬼斧洞察入微,嘻嘻一笑,低聲問道:“又是嗎?”
文束玉臉一紅道:“既然知道,還問什麼?”
鬼斧忍笑接着道:“什麼時候?”
文束玉皺眉道:“明天,夜半。
”
文束玉滿以為老兒底下一句話,一定要問:“什麼地方?”可是,老兒接着含笑說出的卻是一句:“很好,任其自然可也!”
文束玉兩眼一瞪道:“你”
鬼斧聽如不聞,頭一昂,揚聲接道:“就依副座意思辦,待老朽着人去搬材料,這點小活計,等下叫三侉子過去監監工盡得了!”
老兒口中說,頭也不回一下,背着工具箱,大踏步而出官去了。
文束玉呆立當場,氣得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中午時候,一擔擔磚石挑至。
接着,三侉子果然來到,文束玉從書房窗口望出去,心中一動,忽然想起:“對了,老兒一定是臨時沒有主意,這會兒由三侉子傳話亦未可知。
”
文束玉緩步踱去院中,他深知三侉子人笨心不笨,于是,輕輕一咳,向三侉子以雙關語問道:“對這座假山,咳咳卓師傅如何決定?”
他說“如何決定”四字時特别加重語氣,同時兩眼緊盯在三侉子臉上,不稍一瞬,他想三倍子應該能夠會意才對。
三侉子轉向假山,比着手勢道:“卓師傅說:文副幫主主要的是嫌這座假山氣勢太平淡,所以,他老人家吩咐小的,可将山腰這一部分抽去,然後藉兩根松幹支撐,将幾塊浮水石斜斜傾出,淩空矢矯以見兀突”
文束玉眼皮茫然霎動,又問道:“别的呢?”
三倍子一聳肩道:“沒有了,卓師傅說:這樣改砌後,他保證文副幫主定能滿意。
”
文束玉回到書房,支頤沉思,他将三侉子剛才這番話,反反複複,一字一句的回味,但仍然不獲要領,不是麼?起首三四句無關宏旨,要有暗示,當在末段之:“可将山腰這部分抽去,然後藉兩根松幹支撐,将幾塊浮水石斜斜傾出,淩空矢矯,以見兀突”
可是這一段話意義何在呢?
不錯,對改築山,這樣動手誠不失匠心别具,但如用來應付明夜七巧仙姑之幽約,文束玉想來想去,實在覺得“莫測高深”,也可以說做簡直“不知所雲”!
“可惡的老家夥,真是豈有此理……”文束玉無法不着惱,他明知這番話必有含意,但怎麼想也想不透,明天轉瞬即至,他又不能為了無法索解,左一趟,右一趟,以他第二副幫主之身份,去到一名木工住處,你說世上還有沒有比這更氣人的?
怕天黑,天黑了!怕天亮,天又亮了!翌日,文束玉一直煩到下午,眼看白天又将過去,最後,實在憋不住,于是将冬梅叫過來,怒聲道:“看這假山現在成了什麼玩藝兒?冬梅去找卓駝子來!”
冬梅領命唯唯,不一會,人來了,來的卻是三侉子。
三侉子躬身道:“卓師傅被翁副幫主喚去修閣樓,恐怕很晚才能回來。
剛才,小的去問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說:叫小的先過去看看,能做就做,如果工程太大,他說他老人家明天定将親自前來。
”
來他個鬼!文束玉恨恨暗忖:到了明天,什麼事早過去了,還要你老鬼來顯什麼活報應?
文束玉忍着性子,注目道:“昨天,你來,他吩咐你怎麼做你,将話聽清沒有?”
文束玉幾乎是在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着,因為他頗懷疑也許是三侉子從中傳錯話,或者傳漏了話,他覺得,鬼斧老兒實在沒有這樣跟他窮打啞謎的必要。
老兒“設計”一段“隐語”
時,首先當該考驗對方到時候是否能夠“領略”!在這方面,文束玉自信不比老兒智慧低,如果不鑽牛角尖,老兒能想得到的他就應該沒有想不出的理由!
現在,他硬是想不通了,所以,他懷疑可能系三侉子傳話有了出入!
不意三侉子回答得非常堅決:“報告文副幫主,沒有錯,就是這樣的,一個字也沒有錯!”
三侉子顯然也已看出文束玉最後一句之用意,因而特地加上末後一句:“一個字也沒有錯”
文束玉無可奈何,隻得揮手道:“好了,就等他明天自己來吧!”
三侉子走後,文束玉起身繞室徘徊,不知不覺,天黑了,直到冬梅入房點燈,文束玉方才驚覺:這一次,“麻煩”大概是注定了!
文束玉心煩意亂之餘,對晚餐已失去胃口,結果,幾樣菜肴端上來,仍是幾樣端下去。
收拾飯桌的是秋菊和冬梅兩個丫頭。
秋菊望望冬梅,冬梅則朝文束玉偷瞧一眼;丫頭于匆匆一瞥中似乎寓有無限深意文副幫主什麼事這樣興奮,連飯都吃不下?
文束玉雖然裝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