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學的精神,因為它沒有支持我們,是我們一直都在支持着它(紅學與紅樓夢),它沒有教育我們,或者說,它對我們是一種負面教育,因為它的精神主旨是人生虛無,它沒有向我們宣傳進取與不屈的精神意志力,它把人性埋沒在不可變的命運程序裡,沒有熱烈的愛,也沒有健康的心理胸懷,更談不上博愛寬容與拯救,這部書最後的拯救是一僧一道将男女主角拆離人生的戲劇舞台,人隻有脫離人生的舞台才能解脫,這種精神氣質是我們這個民族的心靈毒品,它把一個“好”字玩味完了,就是一聲“了”字調的歎息!曹氏把他自己的失意無奈完整地傳達給後世讀者了!它是一粒文化搖頭丸,讓我們無數學者為之搖頭歎息搖頭研究。
我想問劉心武先生,中國文化人與民族精英還有中小學生,有誰能從這本書中得到了巴金所說的“鼓勵”,并“使我們變得更善良、更純潔,對别人更有用”?我個人的經驗是這樣:我是初中讀紅樓夢的,覺得一點也沒意思,隻是翻了一些情色的内容滿足了我對性的好奇,遺憾的是,這本書裡描寫的是病态的少年情感,它沒有對我的愛情或性知識給予有益的啟示與引導,也沒有讓我對生活、對人生産生熱愛!相比之下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部書,讓我看到了愛的純潔,看到了人生的激情與美妙,看到了不屈的精神力量,還有就是,在有限的人生裡要為人類做有益的事情,要珍惜人生!這才是巴老所說的偉大的作品,這才是值得去普及的文學名著,你去普及紅學或秦學卻有什麼意義呢,請問劉心武先生與央視百家講壇選題負責人?當然,《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确有現實原型,但如果有俄羅斯學者或中國學者拼着命地去研究現實人物原型與其祖父,甚至與彼得大帝有血緣關系,而不去研究文學文本,這種研究是不是也是與真正的學術價值取向南轅北轍?
面對《藝術評論》衆專家與《新京報》采訪的胡文彬先生學術批評,劉心武先生的回答是無力而蒼白的,他批評蔡義江先生不該亮自己的政協委員身份,認為自己不是紅學會會員,所以紅學會副會長管不着他,他認為胡文彬先生的指責是無理的,因為自己去央視做節目是受人之托,成人之美。
這些回應都不是學術層面上的回應,我們看不到一個對紅學研究已有累累成果的學者基于學理的回答。
胡文彬先生的意思是,你劉作家在家油炸暑條自己吃吃可以,你将油炸食品放到央視做廣告向全國銷售,這就是問題了,因為自己吃的食品不用别人去抽檢是否合格安全,但若将其示之于衆,則要考慮它的負面影響力了!胡先生在文章裡提的幾個學術問題心武先生一個也沒有回答!在劉心武先生戲說紅學之謬上,央視與劉先生是合夥人,劉先生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為什麼?因為央視百家論壇是學術論壇,而央視十頻道是社會公共資源,用至可珍貴的有限的社會學術平台來展示劉先生無法窮究的秦學學問,然後讓不明真相的公衆跟在戲說紅學的後面感受探佚或獵奇之趣,對中國健康的學術建設來說,是一件不負責的行為!中國學界脫離現實不究問早已題蔚然成風,而央視把劉先生子虛烏有的秦學推舉出來,是一個登峰之作,他們共同演繹了當代中國學術史上的一場笑話。
我鄭重地希望央視叫停所謂的秦學,讓嚴肅的、真正的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前沿學術成果展示到全國人民面前,央視應該成立學術委員會并向公衆做調研,看看我們的社會真正的學術需要,如果把這種學術遴選權讓給隻顧收視率的制片人,這種收視率真的會成為崔永元們所批評的“萬惡之源”了。
至于劉先生說自己是民間紅學,我認為這是為自己可能的學術不嚴謹找一個退路,隻要你研究學術,你遵循學術規範就可以了,沒有個人會阻止你的研究,最怕的是你的研究價值取向有問題或學術研究無意義,隻落得個一時熱鬧,到頭來一場空歡喜。
至今隻有毛澤東五十年代參與的紅學研究可稱得上官方紅學或政治家紅學。
現在胡文彬蔡義江等的紅學可視為書齋紅學。
如果把劉先生所謂的紅學研究稱之為“戲說紅學”,放在央視夕陽紅節目中,可能更為妥當。
吳祚來(中國藝術研究院《文藝理論與批評》雜志社社長)
(《新京報》,2005年11月9日,發表時有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