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白剛剛出差回來,她這一去竟去了兩個月,剛回到北京,袁軍又馬上要出差去西藏,這一走恐怕又要去一個月,他是作為随行人員陪總部首長到一些邊防哨所視察。
周曉白和袁軍結婚好幾年了,就因為兩人的工作性質,在一起生活的時間并不多,袁軍一直想要個孩子,周曉白卻對生孩子毫無興趣,她是醫生,平時在醫院裡見到了太多的大肚子産婦,對這類事已經很麻木了,她認為,一個女人要是打算生育,首先應該是出于一種感情需要,别的都是次要問題,中國的人口夠多的了,自己就别再跟着添亂了,除非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她才願意有個愛情的結晶。
周曉白知道袁軍對自己的感情,也承認象袁軍這樣的男人已經很難得了,但是要讓周曉白投入全部的感情去愛他,恐怕一時還做不到。
不為别的,隻因為鐘躍民那個混蛋,她知道自己這輩子不可能再和鐘躍民走到一起,可她騙不了自己的感情,即使是在和袁軍**的時候,她腦子裡想的也是鐘躍民。
袁軍真是個好男人,對周曉白的想法他心裡很清楚,但他仍然很寬容,從來不表現出任何醋意,周曉白相信,要是有一天她又愛上了别人,袁軍仍然會很痛快地和她離婚,并祝她幸福。
對這樣的男人,周曉白倒不忍心傷害他了。
周曉白和幾個醫生一起給病人會診時接到高的電話。
放下電話後,她默默地想很久,覺得該找鐘躍民談談,她有些躊躇,鐘躍民這個人可不是能聽人勸的,鬧不好再引起他的反感就得不償失了。
這家夥可真是夠嗆,他大概是想把當兵這十幾年清心寡欲的日子給找補回來,作為醫生,她很理解鐘躍民對女人的渴望,可是這家夥有點兒過份了,他以為自己是誰?是西門慶?周曉白笑着搖搖頭,這号男人,要是當年真嫁給了他,也夠自己操心的……
鐘躍民接到周曉白的電話時,他正在參加一個酒會,周曉白冷冷地通知他晚上到自己家來一下,有重要事情相商。
鐘躍民正在興頭上,對周曉白的冷淡渾然不覺,他答應酒會結束後去周曉白家。
今天的酒會是日本三浦株式會社舉辦的,這家日本公司是經營通訊器材的,總部設在名古屋,是較早進入中國的日資企業。
據鐘躍民猜測,三浦株式會社裡肯定有了解中國現狀的高級管理人員,因為這家公司進入中國後,先不忙着做生意,而是四處拉關系,大把地花錢,給人一個印象,這家公司的主要業務就是舉辦沒完沒了的宴會、酒會和舞會。
在此之前,鐘躍民已經兩次收到這家公司的請柬,因為應酬實在太多,他一直沒有去。
這次酒會他本來也不想來,但李援朝卻認為他應該來探探虛實,因為通過查詢,李援朝發現這家公司的實力并不雄厚,而且成立時間也不長,從資料上看,三浦株式會社創辦于1979年,和中國宣布改革開放的政策幾乎是同步,這家公司的總裁叫武原正樹,畢業于美國哈佛大學商學院,博士學位。
這家公司在北京、上海、廣州等城市都建立了辦事處,如今這些辦事處已經開辦一年多了,除了花錢,還沒有從中國賺走過一分錢。
李援朝需要搞清楚,這個三浦株式會社進入中國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隻有一點是肯定的,這些日本人絕不會是來搞慈善事業的。
李援朝、鐘躍民和大部分幹部子弟一樣,對日本人有着天生的反感,因為他們的父輩曾在戰場上和日本人結下死仇,這種仇恨不是時間能夠沖淡的。
在李援朝和鐘躍民的印象裡,日本人都是典型的實用主義者,這是個不按規則出牌的民族,跟他們打交道用不着客氣,反正是商場如戰場,看誰能把對方算計了。
酒會的氣氛很輕松,男士們都身穿深色西服,端着高腳杯在溫文爾雅地交談,女士們身穿袒肩露背的黑色晚禮服穿插在人群中,樂台上的小樂隊演奏着斯特勞斯的圓舞曲《南國的玫瑰》,身穿白制服的待者用托盤把斟滿香槟的酒杯送到每個人的面前。
鐘躍民端着酒杯和幾位日本女人交談,這幾個女人雖然打扮得珠光寶氣,但相貌平平。
鐘躍民通過日語翻譯拼命恭維女人們長得漂亮,他認為女人越是長得差越需要鼓勵,要讓她們有自信心,不然就很容易産生破罐破摔的想法。
女人們在鐘躍民的吹捧下都顯得容光煥發,喜形于色。
一個身穿藏青色西服的中年日本男人端着酒杯走過來,對翻譯說了幾句日語。
翻譯對鐘躍民說:“這位是三浦株式會社的總裁武原正樹先生,武原先生想和您認識一下。
”
武原正樹向鐘躍民深深地鞠了一躬,鐘躍民微笑着向他伸出手:“總裁先生,我失禮了,還沒來得及向您這位東道主緻謝呢……總裁先生,我們好象在哪兒見過,您以前來過中國嗎?”
武原正樹又鞠了一躬,他轉身向翻譯說了幾句日語。
翻譯說:“武原正樹先生希望和您單獨談談。
”
鐘躍民表示樂意奉陪。
他和武原正樹來到大廳的一角,兩人坐下。
武原正樹凝視着鐘躍民,臉上露出了微笑,他突然說出一串純正的北京話:“鐘躍民,你仔細瞧瞧,我是誰?”
鐘躍民先是一愣,随即便放聲大笑:“杜衛東,你他媽還活着?”
此時的武原正樹已經變成了當年的杜衛東,他笑道:“躍民,我剛才盯你半天了,看你在恭維女人,夠肉麻的,你就不怕人家看出來,你在拿那些傻女人尋開心?這可容易引起外交糾紛。
”
鐘躍民哼一聲:“我剛才沒唱‘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就夠客氣的了。
”
“這麼多年沒見,你倒成了個民族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