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最盼着啥?”
杜老漢茫然地看着鐘躍民。
“我是說,如果您能選擇的話,您最想要啥?”
杜老漢肯定地說:“吃白面馍。
”
“就這些?”
“那還要啥?”
鐘躍民默默無語。
杜老漢從懷裡掏出幹糧:“憨娃,吃飯。
”
鐘躍民探過腦袋仔細看了看,見杜老漢捧着幾個黑乎乎的野菜團子,祖孫倆在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野菜團子。
鐘躍民的眼圈紅了,他扭過頭去,陝北農民啊,苦成這樣,他的心靈深處有種被強烈震撼的感覺……
憨娃眨眼之間就吃完了野菜團子,他眼巴巴地望着爺爺:“爺爺,我沒吃飽。
”
杜老漢無奈地拍拍憨姓的腦袋說:“憨娃,爺爺也沒吃飽,可咱就這些。
”
鐘躍民連忙拿出自己帶的窩頭說:“憨娃,你吃。
”
杜老漢拚命用手擋着:“可不敢,你這全是好糧食,金貴哩。
”
鐘躍民終于忍不住流淚了,他把窩頭硬塞進憨娃手裡,背過臉去擦淚。
杜老漢塞了滿滿一煙鍋煙葉遞給鐘躍民問:“娃想家了?”
“嗯。
”鐘躍民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唱個酸曲就好哩,莊戶人心裡苦,全靠唱酸曲哩。
”
鐘躍民擦擦眼淚說:“杜爺爺,再唱一個吧。
”
杜老漢的一曲信天遊吼得高吭入雲,唱得婉轉悲涼:
騎上毛驢狗咬腿,
半夜裡來了你這勾命鬼。
摟住親人親上個嘴,
肚子裡的疙瘩化成了水
……
周曉白和羅芸每人拎着一個裝滿食物的提包走了五公裡才來到坦克團的二連連部。
指導員吳運國接待的她們,吳運國當兵十來年了,還從來沒和女兵打過交道,在他的印象裡,軍隊裡的女兵都象姑奶奶似的,沒一個好惹的。
他剛當指導員時,還打算在軍隊醫院裡找個護士做老婆,他認為自己以一個青年軍官的身份,是有資格追求她們的。
後來他發現滿不是那麼回事,醫院裡那些女兵們的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對他這樣的基層幹部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平時在連隊裡,吳運國的感覺還是不錯的,他好歹是一個連隊的政治主官,誰敢不把指導員放在眼裡。
可有一次他去醫院看病,在走廊裡随便吐了口痰,碰巧被一個小女兵看見了,那丫頭頂多是個衛生員,連護士的級别還沒混上,可她訓起人來還真不含糊,劈頭蓋臉地把吳運國批評了一頓還不算,居然還命令他把痰迹擦幹淨,惹得一夥看病的戰士哄笑起來,吳運國當時恨不能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他自知理虧,隻得硬着頭皮服從了命令。
從那以後,吳運國就打消了娶個護士當老婆的想法。
指導員吳運國滿腹狐疑地審視着兩個女兵問道:“你們要見袁軍?這可不行。
”
羅芸和顔悅色地說:“聽說他犯了錯誤被關禁閉了,我們想勸勸他,幫助他早日改正錯誤。
”
吳運國問道:“你們和袁軍是什麼關系?”
羅芸說:“我們在北京是朋友。
”
“噢,那就是女朋友了?”
周曉白忍不住了:“指導員,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們是女同志,又說和袁軍是朋友,那就是女朋友了,可袁軍怎麼能有兩個女朋友呢?再說,部隊的紀律你們應該知道,戰士在服役期間不許交女朋友。
”
周曉白和羅芸一聽便氣得滿臉通紅。
周曉白嚷道:“你這個指導員怎麼這樣沒水平?部隊的紀律是戰士在服役期間不許談戀愛。
”
“一回事嘛,交女朋友和談戀愛不就是一碼事嗎?”
羅芸耐心地解釋着:“我們隻是一般的朋友,不是你說的那種女朋友。
”
“你們的意思是,女朋友還可以有很多種?那你們和袁軍是屬于哪種呢?”
周曉白來了脾氣:“這位指導員,你是農村入伍的吧?你上過學嗎?我想告訴你,你的文化水平不适合當一個政治工作者,因為你連起碼的概念都分不清。
”
吳運國也火了:“你這個女同志怎麼這樣說話?看樣子,你們都是高幹子弟吧?不然說話不會這麼橫,我們農村入伍的同志是沒你們城市兵有文化,我告訴你們,我隻上過小學,我家三代雇農,家裡窮,沒機會上學受教育……”
羅芸一下子抓住他話裡的漏洞說:“指導員同志,看你這歲數,也是長在新社會吧?當雇農也是上一輩的事,你可千萬别鬧混了,共産黨分給你們農民土地,你們早翻身作主了,你到哪兒去當雇農?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你在新社會,共産黨領導下卻仍然給地主當雇農?這可是嚴重的政治問題。
”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誣蔑新社會還存在着人剝削人的現象,一個指導員,連黨支部書記,共産黨員,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吳運國鎮定下來:“你們要是這樣胡攪蠻纏,我隻好拒絕和你們談話,看樣子,你們是為袁軍嗚不平來了,告訴你們,被關禁閉的軍人是不能會見客人的,這是規定,你們請回吧,我會把你們剛才的表現通知你們單位,由你們的領導對你們進行教育。
”
周曉白不屑地說:“你愛到哪兒反映到哪反映,吓唬誰呢?一個芝麻大的官兒,給你根雞毛就當令箭舉着。
”
羅芸也尖刻地說:“曉白,别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