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煙,他馬上意識到這是常貴搗的鬼,這老東西太陰險了,收了禮還不辦事,鄭桐決定找常貴好好理論一番。
鄭桐一臉怒氣地闖進常貴的窯洞,常貴正坐在炕上捧着個大海碗在喝粥。
他強壓着怒火說:”常支書,我有事要問你。
”
常貴眨着小眼睛看看鄭桐:“我知道,是為上學的事吧?”
“咱上次不是說好了嗎?你為什麼沒推薦我?”
常貴帶着一臉的無辜說:“你這娃咋這麼說話?你咋知道我沒推薦你?名額有限麼,也不能是個人就去。
”
“我有可靠的消息,這次公社的推薦會上,你叼着煙袋蹲在那兒一言不發,是不是?”
“誰說的?”
“你别管誰說的,有沒有這回事吧?”
“沒有,你要不信,就把公社王書記叫來我當面鑼對面鼓說說,我是和他說了麼。
”
鄭桐終于忍不住翻了臉:“你他媽少來這套,你明明知道王書記不可能來對質,常老貴,你這人夠陰的,當面是人背後是鬼,就因為你克扣知青口糧的事,我和鐘躍民得罪了你,這好幾年了,你還懷恨在心,背後給我下絆子,你他媽真不是個東西。
”
常貴軟中帶硬地說:“鄭桐,你要這麼說,咱就沒話了,上學的事我也管不了啦,你咋上來就罵人呢?論歲數,你也是侄子輩,咋這麼說話?”
鄭桐大怒:“罵你?我還想打你個老東西呢。
”他怒火中燒地抄起炕桌上的大海碗要砸常貴,蔣碧雲沖進來抱住鄭桐,鄭桐掙紮着想朝常貴撲過去,蔣碧雲拚命把鄭桐拉走。
鄭桐和蔣碧雲并肩坐在村口打谷場一個石頭碾子上,兩人久久地沉默着,突然,鄭桐開始抽泣起來。
蔣碧雲大驚,這是她笫一次看見鄭桐流淚,她驚慌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鄭桐,你怎麼啦?”
“這日子……真沒盼頭。
”
“大家不是都這麼過嗎?”
“人……就怕沒有希望,這麼活着有什麼意思?”
“鄭桐,你從來都是樂觀的人,今天怎麼變得這麼消沉?這可不象你。
”
“你不知道,我想上大學,連做夢都想,可今天我去公社一問,被選上的工農兵學員都出發了,當時我就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心裡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
蔣碧雲說:“可你不能放棄希望,我就不信,咱們會永遠呆在這小山村裡,機會總會有的。
”
鄭桐心灰意冷地說:“機會見了我,恐怕也會繞着走,我這個人運氣不太好。
”
“要是有一天,機會到了你眼前,你卻無法抓住它,因為你不具備抓住機會的本領,到那時候,你将無話可說。
”
鄭桐沉默。
“我知道,你的精神狀态很糟糕,生活艱難,前途無望,還有……你很孤獨。
”
鄭桐低聲道:“是的,是一種靈魂的孤獨,漫漫長夜,我在獨自行走,何處是歸程……”
蔣碧雲輕聲說:“如果心中有了愛情,也許情況會好得多,那時你會覺得溫暖,覺得有了依靠,覺得靈魂不再孤獨,覺得生活從此充滿了色彩。
”
“可我眼前是個沒有色彩的世界,隻有缺少植被的黃土。
”
“鄭桐,你不想對我說點兒什麼?”
“我萬念俱灰,實在提不起興趣說話。
”
蔣碧雲扳過鄭桐的肩膀,注視着他的眼睛說:“那我說,你聽好,我想向你提個建議。
”
“你說。
”
“一個人走夜路實在太孤單,兩個人結伴而行不是更好嗎?”
鄭桐睜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和我一起走?”
“是的,咱們一起走夜路,一起抵禦孤獨,一起尋找光明,你願意嗎?”
鄭桐背過身去,不吭聲了,蔣碧雲溫柔地從後面輕輕抱住他。
兩行熱淚從鄭桐的眼中流出……
操場上,偵察營一連全連列隊站在操場上,今天晚上,營教導員要宣布被選入軍教導隊學習人員的名單。
從1966年以後,全軍幾乎所有的軍事院校都停辦了,軍官的選拔全部出自現役中的老兵。
各軍、師級,甚至團一級單位都成立了幹部教導隊,這相當于變相的軍官學校,被選中的老兵在教導隊裡受到幾個月或一年的速成軍官培訓,然後再作為軍官回到本部隊帶兵。
1966年以前的軍官學校,它的錄取條件是首先要通過統一的文化考試,僅此一條,就讓很多隻有小學文化的農家子弟望而卻步。
文化大革命運動的興起,使很多舊的規章制度被廢除,這樣就給吳滿囤這類身處底層的農家子弟帶來了希望,偌大一個中國,當所有進身的大門都向你關上,唯有在軍隊裡還能看見一線曙光,對于身處底層的人們來說,這的确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況且,用幾個月或一年的時間速成一個軍官,這在中國曆史上并非沒有先例,當年聞名遐迩的黃埔軍校,不也是個速成班嗎?這并不妨礙它培養了大批名将,僅第一期六百名學員中就出了三百多名将軍,他們從入學到畢業用了不到十個月。
鐘躍民、張海洋、吳滿囤等人早就知道了提幹人員的名單,他們三人都是連隊中的戰鬥骨幹,提幹早已勢在必行,教導員也分别找他們三人談過話。
鐘躍民得知自己将提幹的消息時,還猶豫了幾天,他根本沒打算在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