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着吧,哥們兒認命啦……”
鐘躍民一夥大笑起來,袁軍笑道∶”衛東,我們都很同情你,硬是讓人家給糟蹋了,你可千萬要想開點兒。
”
鄭桐說∶”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不能忍氣吞聲,告丫的,告丫強xx了你,黨和人民會替你做主。
”
“算啦,我還是認倒黴吧,我知道早晚有這麼一天,緊躲慢躲還是沒躲過去,想想都他媽的堵心,挺清白的一條身子……”
鐘躍民見時間不早了,便對杜衛東說∶”行啦,别侃了,就算失了身也不要緊,慢慢再找機會從良吧。
衛東,我們馬上要去陝北插隊了,你有什麼打算?”
杜衛東說∶”我也快回國了,下個月就走,我爸在東京給我聯系了預科班,我想準備兩年考大學。
”
鐘躍民歎道∶”倒底是外國人,折騰夠了,拍拍屁股就走,還有大學可上,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我們隻能去修理地球了,再見吧,衛東,咱們後會有期。
”
杜衛東握着鐘躍民的手說∶”你們多保重吧,早晚有一天我會回來,中國是我的笫二祖國呀,我還真舍不得離開這裡,再見!躍民。
再見!袁軍、鄭桐。
”
周曉白就要走了,随着離别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周曉白恨不得抓緊一切時間和鐘躍民呆在一起,離别的前一天,鐘躍民提出為她餞行,周曉白感動得眼圈都紅了,鐘躍民對她每一點細小的關懷,都能使她感動不已,甚至有些受寵若驚,她常常奇怪,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沒出息?連起碼的自尊都顧不上了。
鐘躍民家的客廳裡靜悄悄的,留聲機的音箱裡傳來柴科夫斯基的《憂郁小夜曲》,兩個人的心中都有種淡淡的憂傷在流淌。
鐘躍民和周曉白每人手裡拿着一杯紅葡萄酒,他們默默對視着。
鐘躍民舉杯道:“曉白,明天你就要走了,我為你餞行,幹了這杯。
”
周曉白目光迷離:“别幹,喝一口,好嗎?”
“為什麼?”
“杯子裡的酒沒了,宴會就要結束了,可我不想讓它結束。
”
兩人各自飲了一口。
鐘躍民歎了口氣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
周曉白固執地反駁:“有,就有不散的宴席,我的宴席永遠不散。
”
“曉白,随緣吧。
”
周曉白流下淚來:“幹嗎要随緣?世上的事要靠努力得來,而不是靠随緣。
”
“我想當兵,靠努力行嗎?”鐘躍民輕聲問。
“肯定行,一旦你爸的問題解決了,我會求我爸把你送進部隊。
”
“我爸的問題要是解決不了呢?”
周曉白沉默。
鐘躍民輕輕笑了:“還是要順其自然吧?”
周曉白擡起頭來凝視着鐘躍民,久久地沒有說話。
周曉白和羅芸走的那天,鐘躍民沒去送,因為這批新兵很可能會分在一個大單位,彼此之間早晚會熟悉,女兵們對這類事更敏感,特别是象周曉白這種出身将門,長得又漂亮的女兵,她的一舉一動,總是受人關注的。
鐘躍民怕自己的露面會影響周曉白的前途,部隊有紀律,士兵是不允許談戀愛的。
鐘躍民和袁軍、鄭桐到學校”赴陝北插隊落戶報名處”報了名,這倒挺順利,也用不着政
審,袁軍還跟報名處的人說便宜話∶”老師啊,象去陝北插隊這麼光榮的事,是不是也有個批準的問題?我們哥幾個出身都不大好,組織上要是不批準我們去陝北,我們絕不會背思想包襖,保證不給組織上添麻煩,我們就在城裡自謀生路了。
”
這幾位都是學校裡有名的刺兒頭,報名處的人都懶得理他們,巴不得把他們弄得遠遠的,最好一輩子别回來。
鐘躍民想起該去看看李奎勇了,他和李奎勇不是一個學校的,甚至也不是一個區的,按李奎勇家的狀況,他絕無留城的可能,下鄉插隊是他的必由之路,也不知他們學校的畢業生是去哪裡插隊。
李奎勇的傷已經好多了,也能夠下地走路了,鐘躍民攙扶着他在醫院住院部的療養區散步。
他們對以前發生的矛盾都閉口不提了,隻是談童年,談将來。
李奎勇最大的心願是将來能到重工業企業當一個技術工人,能養家,能給母親養老送終,能順利地把弟弟妹妹們拉扯大。
他問鐘躍民以後打算幹什麼,鐘躍民說他倒沒有明确的打算,小時候還有點兒理想,有一陣子他爸老揍他,他便認為”爸爸”這個職業挺有權威的,看兒子不順眼可以随時揪過來捶一頓,于是決定将來長大一定要當”爸爸”。
後來長大了點兒,他發現”爸爸”不是個職業,似乎誰想當都可以,而且也不需要什麼專業技能,于是他放棄了這個理想轉而羨慕起海盜船長,不知為什麼,他對小人書上的海盜形象很着迷,那些海盜耳朵上戴着碩大的耳環,胸口上長着濃密的胸毛,腰上插着短刀,還總有美女陪着,日子過得似乎很快活,鐘躍民幻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