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起來,這使他感到很憤怒,便急于報複,忙亂中他将一棵樹當成了對手,狠狠地将半塊磚頭拍在樹上。
一個正在散步的老人被張海洋一把搶走拐杖,老人跌了一跤,他坐在地上雙手拍着大腿破口大罵,而那拐杖已經變成了武器,狠狠地敲在鐘躍民的頭上,拐杖斷成兩截。
鐘躍民的頭上流血了,他用手抹了一把,又火冒三丈地撲上去。
袁軍沖進商店,抄起一把椅子砸碎消防栓的玻璃門,拿出消防斧沖出門。
張海洋一夥見袁軍來勢兇猛,紛紛躲閃,袁軍高舉着消防斧追逐着。
這時,兩個身穿藏藍色警服的警察騎着自行車從這兒路過,見此情景忙下車制止。
鬥毆的雙方一見警察來了,頓時做鳥獸散。
兩個警察大聲吼叫着分頭追去……
一個捷克産的老式電唱機中飄出了《山楂樹》的歌聲,鐘躍民頭上纏着紗布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他半合着眼在欣賞歌曲,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袁軍、鄭桐等人氣喘籲籲地推門進來,他們一見鐘躍民頭上的紗布,便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鄭桐說:“躍民,讓人花啦?”
鐘躍民摸摸腦袋,不在意地說:“沒事,蹭破點兒皮,你不看看咱哥們兒的腦袋是什麼材料做的,那拐棍兒都斷成兩截了,這可是正宗鐵布衫功夫。
”
“你丫就吹吧。
”
袁軍笑道:“你丫怎麼跑這麼快?哥幾個正跟人浴血奮戰呢,再一找你,連他媽影兒都沒了,不仗義,真不仗義。
”
鐘躍民不愛聽了,他回罵道:“去你大爺的,你沒瞧見那大個子警察一下車直奔我就來了,你說他眼神兒怎麼這麼好?上來就拿我當主犯,我不跑還等什麼?”
袁軍說:“你小子當然是主犯,反正要是警察逮住我們,哥幾個立馬兒一塊兒揭發你,就說你是咱這流氓團夥的頭兒,老教唆我們犯錯誤,本來我們都挺純潔的,可鐘躍民這孫子淨教我們壞,我們屬于受蒙蔽的,鄭桐,你把黨的政策給他交待一下。
”
鄭桐嚴肅地說:“首惡必辦,脅從不問,受蒙蔽無罪,反戈一擊有功。
”
大家附和着:“沒錯、沒錯,該斃了鐘躍民這孫子。
”
鐘躍民一扭頭,見鄭桐的眼鏡已經裂開了花,想起打架時似乎沒見他的身影,便問道:“鄭桐,剛才打架時你丫在哪兒呢?我怎麼沒看見你?”
鄭桐有些不好意思:“有個大個子一巴掌把我眼鏡打飛了,我當時就怒了,一闆磚拍過去,覺着手感不對,鬧了半天拍樹上了,哥們兒趕緊找眼鏡戴上,又拎起闆磚照一個人準備拍,定眼一瞧,我操,是他媽警察,吓得我把磚頭一扔,沒命地跑了。
”
鄭桐的父親鄭天宇是部裡的高級工程師,是留過洋的知識分子,不象鐘躍民、袁軍等人的老爹,都有戰争背景。
鄭天宇是個厭惡暴力的人,鄭桐從小受此影響,從來不敢和别人打架,這些日子,在鐘躍民和袁軍等人的慫恿下,鄭桐也學會了打架抄磚頭,但他天生不是個打架的料,每次打架他隻要發現對方比自己人多,總是先沒了底氣,笫一個逃跑。
所以,這成了鄭桐的短處,被袁軍牢牢地捏着,動不動就把此事拎出來嘲笑鄭桐,鄭桐自己也認為這是件很丢臉的事,誰提這件事就跟誰急。
偏偏此時袁軍又一臉不屑地說:“這孫子跟他爹一樣,整個一臭知識分子。
”
鄭桐拉下臉:“知識分子怎麼啦?”
袁軍嘿嘿一樂∶”酸呗,一身的酸氣。
”
鄭桐立刻反唇相譏:“你爹呢?鬥大的字不識半升,在部隊掃的盲吧?哥幾個,我給大家講個故事,聽不聽?”
衆人一聽來了情緒,紛紛慫恿鄭桐快講。
“話說那年袁局長剛從部隊轉業,到機關後正趕上四清工作隊下鄉,于是袁局長又兼任工作隊隊長的職務,有一天工作隊幫農民割麥子,袁局長忽然覺得尿急,便找個僻靜處去方便,沒一會兒袁局長捂着裆蹦着就回來了,你們猜怎麼回事?”
鐘躍民問:“是不是袁局長一屁股坐鐮刀上啦?”
鄭桐搖了搖頭:“不對,你們這幫人太缺乏想象力,原來是有一截接水泵的電線絕緣皮破了,袁局長沒注意,掏出來對着電線就尿,隻聽”咣”的一聲,袁局長捂着老二就蹦了起來,隻覺得裆下麻嗖嗖的,象是被淨了身……”
衆人笑得前仰後合。
鐘躍民從沙發上滾到地上,樂得直不起腰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這事兒要是發生在袁軍出生之前就麻煩啦,把袁局長老二給電廢了,還能有袁軍麼?”
袁軍惱羞成怒,他不敢和鐘躍民翻臉,卻敢惹鄭桐,他抄起桌上的煙灰缸∶”我花了你丫的。
”
鄭桐也不甘示弱地站起來∶”你敢!”
衆人趕忙一擁而上把兩人拉開。
鐘躍民正色道:“哥幾個,咱們聊點正事,我聽說中央芭蕾舞團的《紅色娘子軍》要公演了,在天橋劇場,星期六開始賣票。
”
大家一聽都來了精神,這兩年的娛樂少得可憐,從六六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以來,别說芭蕾舞,連電影也沒演過幾個,除了《列甯在一九一八》,就是《列甯在十月》,大家都快把台詞背下來了。
鄭桐一聽頓時就把剛才的事忘了∶”我操,這機會可不能錯過,咱們星期五晚上就去排隊吧,等到了星期六早晨再去買票黃瓜菜都涼了”。
袁軍摩拳擦掌地說:“躍民,這回有熱鬧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