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起了他。
冒全此刻出現了從沒有過的愉快心情,冒辟疆看過信後很平靜,他叫茗煙領冒全下去料理飲食,然後對董小宛說了信上的内容。
“信上說家尊蒙皇上的恩準休假,叫我即日到蕪湖迎接。
”
董小宛聽了冒辟疆的話,她想起了昨夜吹奏的笛子,但她的臉上猶如沒有風浪的湖面一樣平靜。
“公子,老大人叫你前去迎接,宜早些前往。
”
“我去迎接,你便得同回如臯。
朱統銳知道你在此地,我怎能放心。
”
外面的天空還是陰沉沉的,秋日的天總有一種蕭殺的氛圍。
董小宛緩步走到桌邊坐下,凳子十分冰涼,于是她又站起來走到窗邊。
冒辟疆看着董小宛的背影,一種蒼涼之情從董小宛的背影上透出來,這時一片黃葉從窗口越過董小宛的頭頂落在她的身後,冒辟疆盯視了那黃葉一眼,那葉上的紋絡十分地突出,然後他又将眼光投在董小宛的背上。
董小宛依在窗棂上,她看見天空飄起了小雨。
那些小雨飄落在掙紮着的黃葉上,那些黃葉承受不住輕微細雨的重壓,便一片一片飄落下來。
雨下得很細,給人一種輕柔的感覺,天空和秋日的空曠使人感覺很凄涼。
冒辟疆的目光中彌漫了一股艾怨,他感覺自己的心智已經衰敗。
他看着外面潮濕的天空,涼飕飕的風從窗口撲進屋裡,風中帶着一股憂傷。
父親的來信打破了屋中原有的靜谧而呈現出另一種靜谧,冒辟疆不想接受冒全的到來和書信在他手中的現實,但父親在他童年記憶中的形象又滲入腦中。
冒辟疆不想董小宛隐隐的憂郁,但像早上的太陽一樣他不得不面對。
這一刻,他完全割斷了思緒。
常言道:禍不單行。
單媽媽的大腳踏響了屋外的樓闆,繼而便響起了敲門聲。
冒辟疆的眼光從董小宛的身上拉了回來,他轉身去開了門。
同時響起了單媽的聲音。
“小宛姑娘,沙姨那裡來人了。
”
董小宛聽了一驚,急忙奔到屋外。
見單媽帶來一個中年人,來人見到小宛,便呈上沙九畹寫的書信。
董小宛接過書信叫單媽将來人領了下去,便折開信讀了起來。
讀完信,董小宛像在夢魇中一樣抽泣起來,淚水像屋檐的雨一樣滴着。
冒辟疆在屋裡聽見混在雨聲中的抽泣聲,于是他走出屋外看見董小宛呆呆地站在外面。
他見董小宛努力地控制着抽泣,這種努力使她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董小宛拿着信的手微微顫抖。
“宛君,信上說些什麼?”冒辟疆問。
“沒什麼,家中問我的情況如何。
”董小宛停止她的抽泣,悠悠地歎了口氣說。
冒辟疆見董小宛說話時的臉上隐藏着一股無可奈何的神情,便伸手快速從董小宛的手中搶過那封信。
冒辟疆看完信,擡頭注視着董小宛,兩行酸楚的淚順着臉淌了下來,信紙從他的手上飄落到地上。
天色暗下來,雨不知在什麼時候停了。
冒辟疆與董小宛沒有吃晚飯,茗煙與單媽輪流前來詢問要不要晚飯,但董小宛與冒辟疆坐在黑暗的屋中一動不動,任憑憂郁在屋内流動。
單媽來到冒辟疆和董小宛端坐的屋中,她“嚓”地一聲劃亮了一根火柴,借着微弱的火光,冒辟疆與董小宛挂滿淚水蒼白的臉呈現在單媽的面前,她不由驚恐地抖動了一下,火柴在她的抖動下熄滅了。
接着單媽又劃燃火柴準備點桌上的蠟燭,但她的動作被董小宛阻止了。
“單媽,你出去吧。
”董小宛說。
單媽随着董小宛的話走出了屋,屋中又恢複了死一樣的寂靜和黑暗。
單媽來到旁邊茗煙的屋中,對茗煙說:“不吃不喝,這怎麼得了!”
茗煙沒有說話,露出一臉的焦急。
接踵而至的災難将冒辟疆和董小宛昨日夜晚的歡樂打得無影無蹤。
冒辟疆一籌莫展的神态告訴了他内心的痛苦,但黑暗的存在提供了他掩飾悲傷的環境。
董小宛看着黑暗中冒辟疆的朦胧身影,她感覺那是遠去的人留下的一具軀殼,并且她自己也感覺在漸漸地遠離塵世。
董小宛知道災難又在向她靠近,她似乎已經看見了黑夜中災難的影子,那影子時而是朱統銳,時而是窦虎和霍華。
她知道冒辟疆前往蕪湖去接他的父親,卻不能跟着去,而南京也不能留下。
蘇州沙九畹來信說霍、窦兩家的兇狠使她驚恐不已。
屋外巷子中傳來二更的打更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夜空傳出很遠。
天空的月亮在雲中穿行,時而從雲的縫中投下一線潔白的光線。
董小宛想着沙九畹帶來的信,她看着夜空中時而露出的月亮,不由想起在蘇州擔驚受怕的父親和惜惜。
同樣八月十六的夜晚。
董旻和惜惜在同一間屋中。
董旻縮在屋角,他對董小宛離開後窦、霍兩家的糾纏不那麼地在乎,他似乎已經厭倦了生活,現在歲月留給他的盡是一些滄桑。
惜惜端坐在桌前,燭光印照在她的臉上。
前幾日霍、窦兩家說不還錢就要燒房子的話使她驚恐不已,她在忍不住的時候便跑去告訴了沙九畹家,于是沙九畹便寫信告訴董小宛叫她盡快想辦法還錢。
惜惜這幾日在一種極端恐慌之中等待着董小宛的消息,但她害怕董小宛的到來,她知道霍、窦兩家是不肯放手的。
次日,單媽起床的時候